介紹、抽題、答題、自由提問。雖說他心中始終填滿了不良預感,但還是按部就班地走完了面試流程。評委們的問題他都回答上來了,期間王峰沒有難為他,王峰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回答完最後一個專業問題後,評委桌上的計時器從27分走向了28分,盧赫暗自鬆下一口氣。
正當他以為面試就要完美結束時,王峰突然開口了:
“你為什麼要回來?”
盧赫怔在原地,右手絞著衣角注視著計時器從28分走向29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沒有回答,也不敢直視王峰的眼睛。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他排練過無數次。那些熱血沸騰的豪言壯語,他早已爛熟於心。可真正面對王峰時,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就這樣沉默著,直到計時器響起“嘀嘀”的提示音。監考員發話,“面試結束,請考生離場。”
盧赫如釋重負般地快步走了。
他沒有走遠,而是在403門口呆滯地倚牆而立。
教室內傳來陣陣爭論聲,他能聽到,但聽得不太真切。
“13號考生很優秀,王院士給出這麼低的分,不符合面試精神吧?”
“哎呀,那個盧赫啊。你剛來沒兩年你是不知道,那位曾是個名人。”
“對對,就那個研一剛發了Ncb,研二就退學了的。聽說是做出了突破性成果,本來是準備衝NS的,結果半路人撂挑子不幹了,接著就失聯找不到人。”
“這還不算完,也不知道人家和王院士有什麼過節。退學之前那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在實驗室裡養烏龜,害得整組的細胞都感染了黑膠蟲。”
“嘖嘖,王院士不好意思,之前不瞭解情況。這種算是汙點學生了,您打低分我能理解。”
“。。。”
“呵。”聽到這裡,盧赫自嘲般地笑了一聲,神情落寞。
正當他起身要走時,王峰從403教室裡匆忙走出。
王峰舉著電話,直直走到了走廊盡頭。
盧赫望著王峰的背影,無言地走向同方向的樓梯。不一會兒,便與接完電話返回的王峰迎面相遇。
王峰看了盧赫一眼,神情不是憤怒,也不是鄙夷,而是說不清的複雜。盧赫從來沒見過對方擺出過這副表情,不過也無所謂了,畢竟,這應該是兩人最後一次相遇。
他失落地走下樓梯,眼角飄過的一絲紫色拖住了他的腳步。
那是一張大型掛畫,畫上是一個小男孩兒。
男孩兒坐在帶護欄的兒童病床上,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肩上批了個粉紅色的針織小褂。他左手舉著一個紫色活塞的空針管,手上扎著留置針,鼻側用米老鼠卡通膠布固定著鼻飼管,濃眉大眼,面板白皙,笑得很燦爛。
畫的正下方有一行小字:正在接受基於鋅指核酸酶技術的基因治療的孩童(攝於1995年)
畫的右下角還有一個黑體印刷的名字:
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