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了幾分鐘它們便會打起來,像帶角的羚羊那樣立起上身,不顧一切地衝向對方,前爪奮力撕扯炸立的皮毛,把對方推倒,利牙刺上脖頸,直到對方發出代表屈服的吱吱聲。
一旦二者勢均力敵,誰也不服誰,那麼伴隨著撕扯過程中的第一滴血,這種有序的回合制決鬥會立刻結束,轉為群體間的混戰。
花生米大小的腦子會瞬間過載,血腥味刺激著它們的嗅覺系統,驅使它們無差別的撕咬身邊的一切,直到剩下一隻或幾隻強者,踩在成堆的屍體上理毛。
但這並沒有發生。
幾秒鐘後,克里斯汀聽到一陣短促的吱吱聲,緊接著,蠕動的鼠山立刻崩塌。成員由外向內依次散開,快速奔跑向遠離肉塊的一角,觸碰到鐵絲網後又立刻返回,奔向肉塊撕下一小口後轉身,如此迴圈。
它們的整體軌跡呈現出一個規整的扇形,以肉塊為中心,逐漸縮小。每一隻成員在吃到一小口後便會迅速掉頭,為其它成員讓出位置,就像圍攏在小水潭邊有序喝水的鳥群那樣。
這番景象讓克里斯汀一瞬間明白賽格蘭的目的何在。在極其有限的條件下,有關cry蛋白的深入研究很難進深入,賽格蘭還不能真正把人變成椋鳥,製造出複雜系統下集體智慧。但至少,他可以擷取那種隱秘智慧的一角,用以彌補人類在當下環境裡最惡劣的缺陷。
從南邊吹來的溼風帶著絲絲涼意,拉回克里斯汀的思緒。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被壓麻的腳腕,開啟密封桶的桶蓋後,一腳把桶踢翻,踩在粗糙的鞋底下。
隨風飛散的微粒像水汽一樣,把遠處的景物扭曲成詭異的模樣。他不禁打了個哆嗦,用雙手死死按著防化服的面罩。
人加綠葉海蝸牛等於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人、果蠅加鴿子等於可以感知磁場的果蠅、老鼠加上鴿子讓具有領地意識且好鬥的它們馴順得像鳥群。
賽格蘭的魔法序列究竟是怎樣工作的,他無從得知。但他確信,無論最終人類是否被真正拯救,他都不想交出自己的靈魂。
公里外,120號掩體。
在唇槍舌戰了整整30天后,那群考慮問題比誰都周道的決策者們終於艱難地做出了決定:
雖然直接清除介面是最為保守的選擇,但在給每個人都扎一針之前,他們需要給出一個解釋。
既然總要解釋,那不如解釋得徹底一點:
如果想以最本真的生命,走過平均長度為78年的歲月,那就來扎一針。
又或者,用隨時重病的風險去賭一個更加健康長壽的完美未來。
事無全遂,物不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