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
眼前人貌如潘安,是她的孩兒。
她其實一直知道,雲容珏自小便是聰明伶俐又懂事的,若他不是她和那個男人的孩兒,她定會很喜歡,很喜歡他的。
“如果你不是,就好了……”楚音虛著聲,說道。
“瑾兒……哀家的瑾兒……”
楚音呢喃著。
喧鬧的殿室漸漸歸於平靜。
雲容珏望著在他懷中呢喃痴笑,瘋癲過身了的楚音。
在她徹底閉上眼的剎那,他閉上雙眼,清淚劃過臉頰。
“孃親……”
楚音崩逝,雲容珏下令以太皇太后之尊榮安葬楚音於陵寢中,並賜予諡號,該給予的死後哀榮,一應未缺。
此前楚音和雲容珏相爭大權,雲容珏登基後將楚音幽禁於長樂宮,母子倆鬧的難堪,眾人皆以為楚音什麼都不會有了,沒想到雲容珏到底還是給了她這些應有的,並且,還要多。
楚音安葬的當日,安葬禮後,雲容珏也不曾回宮。
姜舞得知後,去了趟陵寢,就看見雲容珏站在碑前,目不轉睛。
“珏哥哥。”姜舞看著雲容珏,眼中湧起心疼。
眾人皆以為楚音亡故,雲容珏該是鬆氣心悅的,可她知道,他心中的難受,定是無以復加的。
“她死了。”雲容珏輕聲開口。
姜舞望著墓碑,輕嗯一聲。
只聽見雲容珏又啟聲:“朕原以為,她亡逝,朕不會有什麼感覺,她是朕的母妃,可從朕記事而來,她對朕的態度就一直冷如冰霜,她的厭惡,都寫在了臉上。”
“幼時朕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討厭朕,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朕都想將一切事做好,想著,只要夠出色,事事做好,她會歡喜的吧。”
“但事實上,無論朕做什麼,做的有多好,她都不會喜歡,她厭惡朕,更恨不得朕死。”
雲容珏呢喃說著。姜舞呼吸泛沉泛重,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卻盡顯哀涼。
“九五之尊的皇位,人人都想得到擁有,但若可以,朕寧願不要這皇位,她能將對那人的一點感情均勻一些給朕,朕便心滿意足了……”
“珏哥哥……”姜舞走上前,伸手握住雲容珏的手,她定望著楚音的墓碑,“珏哥哥,小舞相信,她對你是有感情的,只是或許是這麼多年的習慣,執拗,將她自己困住,她沒有辦法走出來,也難回頭,否則不然,在珏哥哥出世那日,她便可改變一切了。”
雲容珏身體一顫。
楚音憤惱時,曾不止一次怨念過,該在他生世那日,便將他殺死於襁褓之中。
然,她並沒有那麼做。
那時的楚音,要殺死一個嬰孩,是輕而易舉的事。
姜舞握著雲容珏的手更緊了許多,“或許在太皇太后別逝的那一瞬間,那些過往怨恨,就已經隨風飄散了。”
姜舞的一番話,在雲容珏清理楚音遺物時,得以印證。
他以為楚音什麼也沒留下。
然在她妝臺屜子中有一封書信。
她是恨他,不願面對他。
因為他身上不僅流著她的血,還有那令她仇恨之人的血。可饒是如此,他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幾次三番想殺死他,可也幾次三番,有過不忍。
只是大半輩子過去,走到如今的地步,她早已沒有回頭的可能。
……
楚音過世,雲容珏哀傷,王太妃記掛著雲容珏,但又不好多問,只能日日喚姜舞前來,從姜舞口中得知些。知道雲容珏沒什麼大礙,她也放心許多。
不過初秋,長安城竟已飄起雪。
“咳咳,這該是這幾年最早的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