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變得微弱、沉痛:「他們不想再繼續過這種生活,出現了大規模的自殺行為,在自殺潮面前,我們決定,培養一個勞工體混血的胚胎,承諾他們,當這個胚胎長大,會成為耶茨的領導者,等狀況好些,領導者就會帶領他們,住到地面上去。他們總有一天,不需要再在這裡生活了。」
「慎之是由我和他們的基因混合培育的,在此前我們失敗了無數次。在他之前和之後的胚胎,即使能夠最終成為嬰兒,一出營養液,就都夭折了。
「慎之是獨一無二的,是宇宙的禮物,也是他們的希望。」
「……」喬抒白瞪著展鴻,喃喃地說,「可是夏天來了啊。」
夏天來了,而展慎之根本不是希望。
展慎之不是那個帶勞工體走上耶茨地面的人。
他來不及做任何事,也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踏上這片貧瘠的地面,站在充滿崇拜與希望的信徒面前,當個背負著虛假的希望與信仰的偶像。
展慎之是一份被市政廳宗教化了的給勞工體們的死亡安撫劑,一份無用的禮物,無用的希望。
「我知道,夏天來了,」展鴻的移開目光,不再和喬抒白對視,比起問喬抒白,更像問自己,「我們能怎麼辦呢?」
第67章 熄燈的愛侶
喬抒白從城外回來,離開軍事禁區時,已經接近下午四點。
軍事禁區通往都會區的灰色柏油路上十分空蕩,喬抒白的車飛速經過高高的鋼鐵柵欄和少數綠色植物,往擠滿尖頂建築的城市駛去。
天幕是淺藍色的,藍得近乎透明,上頭漂浮著雪白的毛茸茸的雲團,雲團緩緩移動,彷彿被高空的風吹拂著,給所有看見的人一種世界遼闊而充滿希望的幸福。
城市新聞廣播播報了這樣一則訊息:原摩墨斯區的勞工協會會長,摩區知名富商何褚,和他的得力手下曾茂,今日因涉及非法勞工體生產交易,僱兇殺人等多項罪名,在馬士島區被捕。
「……馬士島區和摩墨斯區警局聯合辦案,在馬士島區的別墅裡,將何褚當場逮捕……現場還發現了六具未拆封的非法勞工體,以及大量未登記的槍枝武器……」
喬抒白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主持人播報警官們逮捕何褚與曾茂時的詳細情況。
他盯著天幕中移動著的雲,與越來越接近的都會區,想到昨晚和今天上午,他還認為自己的未來會變得很簡單:因為高大英俊的展區長,已變得順利的他的人生,越來越健康的耶茨,還有金金,吵鬧的安德烈,以及其他日常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事物,即將組成和他幸福美滿的生活。
喬抒白本也已經準備好在耶茨度過許多年,他準備好見證這座城市往後的一切變遷。
至於展慎之,展慎之是無所不能的。堅定正直,年輕鋒利,充滿勇氣與膽量,能夠解決一切耶茨的難題。
展慎之是無所不能的。
喬抒白想到這裡,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在心中將展慎之視作了一位值得依靠的偶像,與其他人並無太多不同。以至於到了知悉真相的現在,他懷著近乎偽善的負罪感,深重地為展慎之的未來而感到心痛了起來。
沒多久,喬抒白來到了安德烈指定的蛋卷店,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排隊的人很少。
喬抒白下車,進門買了三份,耶茨的風輕輕地吹動手提袋,這風與城外的風沒有絲毫相似,它柔和輕盈,像濾去暴力與殘酷的雜質後,餘下的一層烈風的薄衣。
喬抒白卻覺得這風將他吹得很痛。他緊抓著袋子上了車,又在回家的車上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得回到了新教民區的家,等到車停進了位置,安德烈給他打了三個電話,喬抒白才想出一個他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答案。
帶著蛋捲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