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變得有些煩躁,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嘴裡罵罵咧咧地。
這時候,喬抒白忽的從體內聽見了展慎之的聲音。
展慎之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和硬,幾乎瞬間便讓喬抒白軀體僵直:「快走。」
「……」
喬抒白後退了一步,聽見展慎之說:「他所謂的投資公司是個空殼,只給sugar zone轉出過資金。投資公司的資金來源被從摩區、馬士島區到上都會區,洗過很多次,但最初的現金轉出人是梅蜜。」
「你記不記得舒成偶然發現的尋人啟事?那女孩兒在第九大街附近消費過兩次。」
電腦螢幕上的畫面終於動了,安德烈轉頭,一無所知地對喬抒白說:「你看這個畫面,這是一個聯網的偷拍攝像頭,我以前,不知道有。3月15號我姐姐進樓之後,沒出去過。」
「別聽了。快走。」展慎之催促喬抒白,他催得急,又說,「我在趕回來,但沒這麼快。」
喬抒白大腦一片混亂,又往後退了一步,他手插在口袋裡,嘴唇微抖著,問安德烈:「是嗎?她告訴你去馬士島區,但沒出這棟樓?」
安德烈皺了皺眉頭:「我爸說的。」
喬抒白呆了呆,看著他,安德烈突然像說漏了嘴似的,瞪大眼睛,手包住嘴巴,搖搖頭。
這時,喬抒白感到身後有一陣冷風襲來,他回頭,看見大樓的保安站在門口。
他是個壯實,高大的中年男人,全身瀰漫著吸菸過度的臭味,面無表情地盯著喬抒白,他的眼白很多,瞳仁很小,嘴部微突,像一匹巨大的狼。
下一秒,喬抒白聽見安德烈在他身後輕輕地說:「爸爸。」
第30章 餘溫
安德烈的工作室中僅剩的溫暖,也被門外的冷氣稀釋了。電腦螢幕繼續閃動著,倍速播放攝像頭記錄下的畫面。
空氣如同一種無色無味的冰冷的膠體,黏稠地拉扯住喬抒白的四肢。喬抒白定在原地,腦海的潮水終於退去,浮現出第一次來二號大街九號巷102室時,安德烈對他含糊地一語帶過的身世——由養父母撫養長大。
養母離開後,養父將這套房子留給他和梅蜜,不再住在傷心地。
由頭至尾,安德烈從沒說他的養父離開了九號巷大樓。
中年保安把目光從喬抒白臉上移開,看向安德烈,叫他的小名:「安迪,什麼時候交了新朋友,怎麼不告訴爸爸?」
他白色的襯衫染滿汙漬,粗硬的黑髮裡密密地夾雜著銀絲,眼白渾濁,眼睛一轉,親切地笑起來,咧嘴露出一口蠟黃的爛牙。
安德烈如同一隻被馴化的小型獸類,柔弱地喏喏道:「爸爸,你讓我儘量不要和你說話。」
「喔,我想起來了,是的,」他的養父點點頭,唱詩似的誇張地說,「你做得對。」
喬抒白緊緊盯著他令人作嘔的牙齒,展慎之的聲音又響起:「我聯絡了方千盛,他帶了一支突擊小隊正在過來。拖著,別激怒他。」
喬抒白髮現自己很難理解展慎之說話的內容,也分辨不清他的語調,甚至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引得安德烈的養父朝他看來。
喬抒白下意識將視線往下移,猛然看見了一小塊黑色。
安德烈的養父戴了一雙手套。手套大約長到手腕上方五厘米,起了球的黑色布料包裹著厚實的手,幾乎要被粗大的指關節勒破。
在路易酒店,喬抒白趴著擺出難以啟齒的姿勢,吐出叫聲,遭受fred羞辱的晚上,fred開啟的影片裡,也有這樣一雙指尖凝結著硬塊汙垢的黑手套。
fred把喬抒白送給咪咪的藍色戒指放在手心,將檯燈的光照在戒指上,好讓喬抒白更容易地看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