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的月例原就比同城其他的大戶人家多,更何況沈媽媽還是太太身旁的第一紅人,要什麼好東西沒有?簡妍做的那雙護膝雖說是用緞子做的,上面的刺繡也是精細,可若要真說起來,只怕那也入不得沈媽媽的眼,所以四月實在是不明白簡妍為什麼非要巴巴兒的親手給沈媽媽做一雙護膝。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歇歇呢。
白薇就在一旁笑道:“親手做的東西,才顯得咱們姑娘誠心啊。”
四月一時就更加的一頭霧水了。
簡妍望著四月那副茫然的模樣,抿著唇笑,但也並沒有再說什麼。
她自然是知道沈媽媽什麼好東西都有,而正是因為她什麼都有了,所以她這才要不時的親手做些東西給沈媽媽。
沈媽媽的丈夫死了,生的唯一的一個女兒也是死了,在這世上可謂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簡太太縱然是倚重她,可那也絕對不會是那種平等尊重的倚重,不過是把她當垃圾桶罷了,日常有什麼苦水就向她傾訴這樣的。而且肯定還是單向的垃圾桶,簡太太是絕對不會去關心一個丫鬟,哪怕是跟隨了她幾十年的陪嫁丫鬟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縱然是在外人看來,沈媽媽在簡宅裡有著舉重輕重的地位,應當是活得很好,只是物質上再富有,又怎麼能抵得上精神上的貧乏?若是這時有另外一個人關心她,哪怕只是一丁點的,細微的關心,可這落在沈媽媽的心中,那也足夠她心中軟一軟了。
自然,簡妍也知道,沈媽媽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她不會因為自己不時的給她做些什麼小物事就偏心站在她這一邊,從此與簡太太對著幹。簡妍只需要她偶爾有什麼事時能在簡太太的面前替自己說上兩句好話也就夠了。哪怕就是不說好話呢,只需要她在關鍵的時候不說話,做壁上觀,不開口火上澆油的,那她那些護膝之類的就沒有白做。
回去的時候雪倒是下的越發的大了。簡妍進了屋子,見趙媽媽並不在屋內,也不知道是去哪了,於是她便自行將斗篷和觀音兜脫了,遞給了白薇。
白薇接了過來,便要將斗篷和觀音兜拿到手爐上去烘一烘——縱然是這一路有油紙傘在擋著,可斗篷和觀音兜上難免的還是落了些許雪花在上面。
日常烘衣服的時候都會在爐內扔塊香料進去,這樣既能滿屋子都是香味,衣服上也會留有香味,人穿了衣服出去,尚未近前,鼻中就已經先是聞到一股香味了。
白薇開了臨窗案上放著的紅木香盒,取了一小塊百合香,正要扔到火爐裡去,簡妍卻是開口制止了她。
“這臘梅的香味原就濃,若是再燻了香,索性是連鼻子都不用要了。這百合香還是暫且不要燻了。”
白薇依言將手中的百合香放回了香盒裡去,開始忙著給簡妍烘衣服。而簡妍則是坐在了臨床炕上,吩咐著四月將旁側博古架上擱置的那隻白釉梅瓶拿來。
四月答應了一聲,踮著腳將那隻梅瓶自博古架上拿了下來,又去外面灌了半瓶子水,這才放到了簡妍面前的炕桌上。
簡妍早就是揀了一隻形狀輪廓較好的臘梅出來,這時便伸手插到了梅瓶裡面,仔細的端詳了一端詳,又用小銀剪子剪去了幾枝覺得不太和、諧的小枝幹和花朵,而後她放下了小銀剪子,笑道:“好了。可以給哥哥送過去了。”
這些年中,因著簡妍的主動走近,她和簡清之間的關係還算可以。至少在上次那樣的情況下,簡清不惜拼著被簡太太責罰,也打抱不平的為她說了兩句話。
雖然他說的話最後並沒有起什麼作用,可是這好歹也證明他心中有她這個妹妹的不是嗎?且將來簡家畢竟會是簡清當家做主,和他處好關係並沒有什麼壞處。
“姑娘的這臘梅插瓶插的真好看,”四月在一旁誇了一句,而後自告奮勇的就說著,“那奴婢這就將這臘梅插瓶給少爺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