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閻急道:「後來呢?」
爺爺沒好氣道:「沒有後來了,我沒來得及琢磨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外面有人喊我。那人說你在家裡又哭又喊,讓我快回去看看。」
「我火急火燎地趕回去,一進門就聽到你坐在院子裡石凳上哭,放在石桌上的書濕了一片。」爺爺繪聲繪色道,「你哭得真的是撕心裂肺,我剛把給你擦眼淚的紙扔了,一回頭,你整張臉又哭濕了。問你為什麼哭,你回答不知道,問你是不是哪裡疼,你說不是……」
爺爺:「我聽了覺得完了,得馬上送你去醫院一趟,檢查一下是哪裡出了問題。就在我起身準備揹你走的時候,裝在我口袋裡的鴆鳥木雕掉到了桌子上,一看到那塊木雕,你就不哭了,伸手把木雕緊緊抓在手裡,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肯鬆手,手都快被木雕上硌出血了。我怕你再抓下去手要出事,就往木雕上纏了根繩子,掛在你脖子上。」
安閻:「……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爺爺:「沒有才是正常的,你失憶了。」
太陽照在山上,到處都是暖洋洋的,只有安閻覺得冷得如墜冰窖,「……我……忘了杜鴆?」
爺爺點了點頭,「你自那次哭完之後,再也沒去過山上的亭子,也沒提過你穿白袍的朋友,聽你爸媽的話去了省重點念初中。」
安閻心裡憋得慌,「為什麼會這樣?」
「不知道。」爺爺嘆了口氣道,「我一直記著杜鴆拜託我的事,讓我把他的名字告訴你。每次開口的時候,只要看到你掛在脖子裡的木雕,我就會想,說不定杜鴆很快就會回來找你。我要是開了口,就好像他再也回不來了。」
可杜鴆再出現在安閻面前,已經是安閻念高二的時候了。
安閻不敢想像在再次見面之前的那四年裡,杜鴆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陪著他,看著他練字的;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看著他對他閉口不提,就像安閻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出現過杜鴆;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和他保持陌生人一樣的疏離,在晚自習下後陪他走過一次又一次回家的路……
他想杜鴆了,念頭乍起,思念就已決堤。
安閻對著爺爺扯出一個笑容,「爺爺,謝謝您告訴我這些,要是方便的話,您可以……」
「切,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想讓我先走嗎?」爺爺拍了拍安閻的肩膀,「下次見到杜鴆的時候對他好點,人生在世,你很難再遇到這樣的朋友了。」
安閻捏緊手裡的手機,點頭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他這個……朋友。」
爺爺對著安閻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安閻走出亭子,坐在地上緩了好幾口氣後,才對杜鴆撥出影片邀請。
音樂響了兩三聲,影片接通了,杜鴆的臉出現在手機螢幕裡。
安閻看著杜鴆,伸手隔著螢幕摸了摸杜鴆的臉。
杜鴆皺眉道:「你心情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杜鴆,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安閻抬手捂了捂嘴,緩聲道,「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是我忘了你,才以為高二的時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杜鴆愣了下,伸手對安閻說道:「你把頭湊到手機這邊來。」
安閻把頭湊了過去。
杜鴆伸手摸了摸手機螢幕,從安閻這邊的畫面來看,他就像在摸安閻的頭,「很抱歉,不能在你難受的時候陪著你。」
杜鴆難受的時候,有誰陪著他,安慰他嗎?
安閻眼眶一紅,把手機扣到了旁邊的地上。
杜鴆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安閻,手機怎麼黑屏了?發生什麼事了?」
安閻揉了揉眼睛,「我沒事,眼睛裡進沙子了,我騰出手揉一下,一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