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只是看著這茅草屋嘆氣,道:「念初,如果我肯貪一點,又哪裡至於讓你和孩子還住不上大房子?」
「我又不在乎,再說咱倆還不是有存起來的銀子嘛,肯定生活是夠用了。」
「可我在乎。等孩子出生,我連拜師禮都送不起。」
「你不就是方圓百里最好的老師嗎?將來我們又不讓ta步入官場,那種學問,不做也罷。」
「可是念初,我總感覺很虧欠你和孩子。」
「有什麼好虧欠的?教與一個人正直無私,就是最好的教導。做一件事,並非一定是要得到些什麼,才要去做的。」
「得了,回歸正題,我是辯不過念初了。那個酒鬼本就是活該,按照法理那些小倌有罪,可是按照情理我更同情他們,我自然會酌情處理的。」
「問題在於,你收了別人的錢,那樣你的動機就不再純正了。如果你再發現另有隱情,你的酌情處理和收了錢的酌情處理就不是一回事了。再說生活本就掰扯不清,你這次拿了,那麼下次呢?」
「好吧好吧,真是說不過念初,我還回去還不行嘛?」
雲念初見她眉宇輕皺,便仔細地為她柔著太陽穴,告訴她如果累了,就歇歇吧,做貢獻又並非是一定要做官。而藍沐秋則笑笑,搖了搖頭。
他不免有些擔心,道:「妻主莫非還是在意這虛名利祿?」
「不,我當官時散盡家財,自是有我的道理,我早就挨家挨戶造訪,打點好一切了,但我此刻並不想告知念初。」
「嘖,想不到妻主還有念初猜不到的小心思啊。」
將手臂放在頭下面枕著,藍沐秋驀地開口道:「念初,你想有份兒自己的事業做嗎?」
雲念初猛地一怔,不知所措地用手臂撐起頭,看向她,抿唇問道:「怎麼忽地說起這個了?」
「我想讓念初做個真正的男人。」藍沐秋拍了拍他柔軟的臉頰,一字一頓地道:「有尊嚴、不依靠我的男人。」
心下慌亂,雲念初將頭靠在她的脖頸中,小聲道:「我是不是男人妻主不知嘛?」
藍沐秋只感腿一軟,痠痛的身子仍不大好受,不免寬慰道:「念初對我倒是個真正的男人了,可私下時我希望你也是與我平起平坐,而不是怕我。」
怕他不解,藍沐秋添了句:「那時做西洋鏡時,我看你畫畫很好呢,對於時代潮流的把控又如此敏感,或許你可以設計東西,其中原理都是類似的不是嘛。」
雲念初輕斂了下眸子,到底是有些不敢置信,道:「妻主的意思是?」
藍沐秋正色道:「那份兒錢是咱倆的,所以我想爭取一下你的意見,我想用那筆錢開個成衣鋪,由你來經營,賺了就算做你的功勞,可以嗎?」
雲念初捋了捋凌亂的髮絲,親了她的唇一下,柔聲道:「妻主怎樣說我就怎樣做,只要妻主不嫌我就好。」
從一開始,他就能感到妻主是不同的,可從沒想過,妻主竟真的願意放手。
她……她就不怕他賺了錢,有了能力,就跑了嗎?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藍沐秋對他溫和一笑,道:「真正優秀的女人,不怕女男平等。幫助自己的愛人把個人價值和能力發揮到最大,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呀,對整個社會也有好處。若是真正為了對方,就該為他著想。」
微風襲襲,拂面而過,是那樣溫潤舒適。
雲念初窩在她的懷裡,不免輕聲道:「那妻主前世一定也如沐春風吧,所以才這樣溫暖,像一個小太陽一樣,把我如寒冰的心都融化了。」
藍沐秋低聲笑道:「其實我從前……並不是很好的人。」
雲念初感到胳膊一緊,低頭一看,是妻主的手攥得他緊繃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