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的風卷卷而起,呼嘯作響,雲念初輕聲道:「為何要釋懷呢?與它共存,承認它本身就是構成了我們的一部分不好嗎?」
頓了一下,他躊躇了片刻,還是鄭重地道:「妻主,女尊國沒有你所說的天賦人權,自由與愛向來明碼標價,但在這混沌亂世,你可以選擇坦蕩,或是不坦蕩,接受或是不接受。」
「念初,我感覺好像我的心有了一個大窟窿,往外咕隆咕隆地冒著血,我痛。」藍沐秋低低地道:「我活了兩世,總覺得無法釋懷」
藍思初不知何時醒了,睡眼惺忪間便連忙爬了過來,吹著藍沐秋的心臟處,奶聲奶氣地道:「給娘親吹吹,就不疼了。」
雲念初低低地道:「不必釋懷、強制與自己和解,正是過去的那些傷痛構成了你的現在、你的尊嚴和你的理想。妻主,不必為它感到羞恥慚愧,這是我歷經半生,直到今天才唯一學到的。」
「念初」藍沐秋微微地笑著,撇了雲念初一眼,然後低垂下頭,任淚水模糊眼眶,低低地道:「若是我說,我的娘親曾做過與你類似的事情呢?」
少年時節,她疲於奔跑,未曾回頭看過一眼,至此成了她終身的遺憾,血液裡的骯髒,無處可傾訴的苦楚,如滴水穿石般擊散著她的心神。
難以啟齒處,永遠都隱隱作痛。
「我知道。」雲念初低低地道:「哥哥都知道的。」
藍沐秋再也無法忍耐,低低的啜泣代替了她原本想說的話。
然後,她就跌入了一個有如暖爐一般的溫暖懷抱。
雲念初抱著她,平靜地道:「妻主,其實這是我認識你的第一天。」
其實日常相處時,他就隱隱地感到妻主有些心事未曾提起,或許是她的「前世」,可他是個聰明的男人,妻主不說,他就等,他要等妻主親自將那一顆脆弱的心捧給他。
他知道妻主是會死的,可他想讓妻主了無遺憾。
藍沐秋用手捂住眼睛,顫的極為無力,毫無血色的唇近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雲念初抱住了她,低頭吐著溫潤的熱氣兒,輕聲道:「妻主嫁給我吧,好嗎?我會待妻主一生好的。」
藍沐秋緩緩睜開那雙濕漉漉的眸子,有如孩童般的脆弱映照在她的臉上,屋外漆黑一片,像是濃得化不開的霧,小屋內橘燈一盞,微微的星火從灶臺的炕沿蹦出,這是黑夜裡唯一的光。
藍沐秋強壓住心酸,輕聲道:「念初好貪心,既想嫁給我,又想娶我。」
「是啊。」雲念初輕聲道:「我對妻主,一向很貪心。」
沉默片刻,他微微一笑,道:「妻主只需說,答應或是不答應就好。」
藍思初絲毫不能明白這是何含義,於是拍起了手手,道:「好呀,答應答應,成親有麵餅吃。」
「我並不想答應。」藍沐秋輕聲開口道。
然後,她綻開笑靨,道:「可是思初都這樣說了,我不答應顯得好像有些奇怪似的,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吧。可是你的求婚戒指呢?」
雲念初輕輕一笑,眸光裡滿是如小溪流淌過的認真清澈,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秸稈葉繞成的指環,輕聲道:「妻主,你願和我一生相隨嗎?」
「好哇,原來你早有準備,就等著我上鉤了。」藍沐秋的眸子滿是水汽,內底裡滿是剋制與珍存,她慢慢伸出那雙纖細的手,望向雲念初。
雲念初輕輕一笑,將那指環緩緩套入她的無名指,輕聲道:「念初屬於妻主,妻主也屬於念初,你我從來是同一個人。」
雙手相扣,藍沐秋忍著泛酸的心和劇痛,小聲道:「可是我沒有準備指環呢。」
藍思初聽到這話,立馬用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個圈,小聲道:「我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