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這事,明顯就是那個捱打的漢子的惹出來的,警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山水跟在李月秋身後回家,低垂著腦袋一聲不吭,像是個悶聲做錯事的小孩子,賠錢的事是他惹出來的,他兜裡沒錢,但就連寫檢討都幫不上,從頭到尾,惹事的是他,可到了後面,他卻像是個把所有事都摘乾淨了的主。
陳家的人性子最軟和最和氣的是陳山水,董慧一個女的也不見得是軟和性子,性子冷的很,陳立根就更不用說,在外的名聲不好聽,兇巴巴的跟尊煞神一樣,和人打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陳山水除非是忍無可忍才會和人起衝突。
李月秋也沒問他為什麼和人打架,從剛剛情況,她幾乎差不多可以猜到八成是那些人說了什麼戳心窩子的難聽話。
事實上,李月秋猜的八九不離十,但她猜不到那些進難聽話的物件是她。
陳山水本來在扛貨的地扛水泥,陳立根在家的時候是不會讓他來扛貨的,如今陳立根不在,天高皇帝遠的,他已經來了好幾次,雖然掙的沒有他哥多,但這扛貨比做其他的掙錢。
他力氣不算小又肯幹,不過今個水泥只來了一車,誰扛的多就掙的多,扛水泥比扛其他的貨物掙錢,好幾個漢子直接是臉紅脖子粗的搶著扛,他只搶到七八袋,完工後灰頭土臉的蹲在地上抹頭上的汗,身上的背心溼透得浸了水,一張臉像是掉進了草木灰裡。
直到身上罩下一片陰影,一道聲音隨著傳來,“陳山水,你嫂子給你帶的飯。”
說話的是負責扛貨地的保安,褲腰上拴著電棍,平時維持這一片的秩序,他把手裡的籃子擺在陳山水的腳邊,他和陳大根熟,陳山水過來扛貨會幫忙照看一二。
扛貨的漢子大多都在邊角上休息,晌午休息都是吃自個帶的飯糰,也有一部分是家裡人過來送飯的,有人給送飯不稀奇,但有幾個同是桃源村的漢子故意找事,嘴上沒乾沒淨的講一些,這些話陳山水從小聽到大,早免疫了,沒啥感覺,才不和他們找不痛快,大口大口的嚼著籃子裡的饅頭,甜甜的麥子味好吃得舌頭都能吞下,吃完這些他覺得他還可以再扛一車的東西。
他知道,他們是眼紅,是羨慕,眼紅他哥去了省城運輸隊,一些文化程度高的都沒被選上,但他哥選上了,還眼紅他哥娶到了婆娘,有婆娘還有好工作,這些人,吃不著葡萄講葡萄酸,孬貨!就會講些嘴上功夫。
可誰知那些人越講話越糙,話竟然扯到了李月秋身上去,評頭論足下.流.齷齪,嘀咕嘀咕的說要去蹲李月秋的牆角,新婆娘沒個漢子疼多寂寞,晚上肯定睡不著,陳大根把婆娘扔在家裡,他不疼婆娘,他們可以幫忙啊!
是以,這才動了手。
陳山水後悔嗎?那肯定後悔,他後悔的不是打人,而是他自個蠢,碰碎了那些紅瓦,賠了錢。
他知道賠了多少錢,這些錢他可能掙一年都掙不到,一路上紅著眼眶,明明是一個漢子都快哭了,盯著地面就差把頭埋進去。
直到走在前面“身心俱疲”的李月秋停下了腳步,陳山水心頭一緊。
李月秋轉身,風吹過,路邊的野草被呼嚕得沙沙作響,沉默了好半響,她訥訥的開口,“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你哥。”
“…嗯,嗯?”陳山水抬頭,這麼大的事咋能不告訴哥,先不說賠多少錢,那些個髒東西不安好心,打嫂子的主意,賊眉鼠眼的,回頭他就給哥寫信,不,拍電報。
李月秋黝黑的眼珠微微瞪大,看陳山水不配合,有些疾言厲色,一點之前打人的氣勢全無,好聲好氣,但頗有些氣急敗壞,“不許告訴你哥我打人,曉得了不!”這萬一陳立根以為她是母老虎就不好了,她不是那樣的人。
“……”陳山水遲疑過後連忙木木的點了兩下腦袋,“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