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一榔頭西一棒。寧寧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正要開口下水找他,忽然聽見身旁裴寂的聲音:“你留在岸邊,我進去尋他。”
——他居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心底所想,還沒等寧寧出聲,就搶先攬過了這個擔子。
“你們瘋了?水下九死一生,我的幾乎所有族人都——”
勁裝少女沒想到他會如此果決大膽,還沒拔高聲調說完,便被另一道猝不及防的尖叫打斷。
只聽得那叫聲哀怨倉皇,扯著嗓子從來沒停過,生生把求救喊成了狂飆海豚音。
仔細聽來,會發現除了它,還有另一聲格外熟悉、略顯低沉的嗓音,也幽幽怨怨地叫著,帶了幾分哭腔。
寧寧默了片刻,眸底現出一抹亮色,朝裴寂眨眨眼睛:“是他嗎?”
抱著劍的黑衣少年面無表情地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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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洲覺得,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黴日。
先是和死對頭在大庭廣眾之下大飆演技,結果被監控拍下全過程,去刑司院走了一遭;好不容易被天羨子接出來,又在飛舟上卡了頭,等下船進入秘境時,原本好端端的脖子差點斷掉。
還有就是現在。
他連一個隊友都找不到已經夠慘了,誰能想到起床後本打算去洗把臉,結果小臉那麼一低,好傢伙,湖裡直接竄出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東西,一把將他拉進水裡。
不,那不應該叫“水”。
這秘境裡的湖泊簡直封面欺詐,看上去幹乾淨淨平平和和,等他腳下一個不穩地栽進去,才發現底下全是腥臭無比的淤泥與黑色血水。
還有好幾個撲騰著朝他游過來的異形。
在那一刻,賀知洲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髒了,髒得好徹底。
但他總歸是個愛命如財的積極向上好青年,縱使身處此等險境,也要拼了命地絕地求生。
在千鈞一髮、即將被拖進水中黑色漩渦的瞬間,賀知洲終於拔劍斬斷異形們禁錮在他腿上的利爪,狗刨似的往岸上游。
他逃得狼狽,身上沾染了大片汙泥與血跡,散發出陣陣令人髮指的惡臭,一雙腿更是被指甲抓得傷痕累累,由於極度的恐懼與疼痛,連走路都不利索。
這副模樣真是徹底沒法見人了。
毀滅吧,趕緊的。
那湖水裡的怪物不知什麼時候又會竄上來,賀知洲被折騰得生無可戀,正要撒腿就跑,忽然聽見跟前的樹叢傳來窸窣聲響。
一抬頭,居然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萬劍宗的許曳師弟愣愣站在他面前,涉世未深的純淨瞳孔裡盡是驚恐,見賀知洲上前一步靠近他,甚至露出了頗為厭惡與恐慌的神色。
賀知洲又上前一步,由於之前吞了不少水,本打算開口跟他說說話,不成想一張口,就冒出一汪裹著泥巴的血水來。
許曳差點被這幅景象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地舉起劍:“你、你別過來啊!”
許曳快哭了。
他剛從一輪門派大混戰裡溜出來,兜兜轉轉就迷了路,等費盡千辛萬苦走出叢林——
居然看見一坨渾身血汙、朝他齜牙咧嘴的泥巴。
哦,不是泥巴,好像是個人。
——才怪啊!附近明明沒有泥坑和血,哪會有人沾成這樣啊!這必然不是人,不是人!!!
他是想交涉或反抗的。
可那怪物竟朝他靠近一步,櫻桃小嘴輕輕一吐,就是一窪血紅血紅的泥巴水。
這也太恐怖了。
它吐出來的不僅是泥巴,還有許曳一顆支離破碎的心臟。
許曳膽子本來就小,一直跟著師姐長大,別人是媽寶,他比較清新脫俗,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