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無害的少年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並製造出了絕對不會被學院原諒的蛇形死侍。
少年沒有坐下,山風拂來白色狩衣的衣襬被撩撥,源稚女的長髮剛才被細雨打溼,這時候在火光中黑得發亮。包括繪梨衣在內在場所有人都認真地打量著光火中那個微笑的男孩,愷撒與楚子航的目光甚至稱得上極具侵略性。愷撒原以為源稚女是個妖美近乎於女人的少年,可此時見到他的真容卻又不免震驚於源稚女的乾淨和溫婉。
“真正擁有惡鬼的是我的老師王將。”他低垂著眼簾,聲音溫和如潺潺溪流。
那個男人的背影在記憶中其實已經很模糊,路明非從開始就知道源稚女在把自己送上絕路,一邊走一邊嘶吼一邊痛哭,惡鬼撕扯著牢籠而山間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苦苦掙扎。路明非那時候想這真是悲哀也真是痛苦,他分明只是個孩子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與惡鬼共舞。現在這個孩子就要死了,因為源稚女相信他路明非能夠殺死王將。
“你們根本不知道王將是什麼樣的東西,他是比神還要危險的惡鬼,我要殺死這樣的東西就得不擇手段。”源稚女說,“僅僅是你們受到襲擊還不夠,卡塞爾學院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全面插手日本的事務,我們得把水攪得更渾濁,讓學院知道這裡究竟藏這些什麼,他們才會派遣真正的軍隊。”他顯然相信學院的力量能夠摧毀猛鬼眾也能摧毀蛇岐八家,在對自身實力的認知上源稚女甚至還要比源稚生和蛇岐八家的家主們更加清晰。
數十上百隻由廂式貨車運送到東京的蛇形死侍當然非常難對付,可即便沒有路明非他們也自信能夠殺出重圍。
這樣一來少年立刻從豔絕天下的巫女變成了神社中虔誠的神官。
當然昂熱校長的下午茶對學生而言確實彌足珍貴,但如果是那位副校長守夜人的話又顯得挺廉價的,芬格爾就是弗拉梅爾導師辦公室的常客,這倆簡直稱得上狼狽為奸,時常藉著喝下午茶的名義密謀推翻昂熱校長的殘暴統治,並私下向諸多學生幹部承諾如果能架空昂熱,那守夜人就每學期組織兩次比基尼選美大賽。
“初次見面,我是風間琉璃,請多關照。”雨幕中絕美的少年歪著腦袋看向路明非,眉眼帶笑。
3E考試中所使用的言靈是黑王的專屬言靈皇帝,但遠古時期白王背叛至尊之前曾向自己的後裔使用名為神諭的言靈,所以白王血裔不會受到言靈皇帝的召喚。
可一切都抵不過那最後一眼的俯瞰,那個叫源稚女的少年沉默地站在淹沒過他膝蓋的積水中,他看著奔騰在高天原中的積水把被殺死的死侍帶走。路明非仍舊記得當時那些佔據了他全身的怯懦和無能,這種想要拼命卻連握刀的力量都沒有的無助感時至今日仍舊在夢中折磨著他,很多人的幽靈時常在他的記憶深處呼喚,可他無能為力。
是啊,在日本這宏大的舞臺上,有多少悲劇早已經被名為赫爾佐格的魔鬼所書寫呢?
某一瞬間,路明非的靈魂中彷彿迴響著過往的悼歌。
源稚女還是那樣恭順的表情,他兩隻手捧著瓷杯輕輕放下,歪著腦袋看向愷撒:“如果本部的專員連這樣的獵物都不能對付,又怎麼能成為我的同伴呢?我們要所談論要殺死的可不是死侍這種脆弱的東西,而是王將啊。”
可愷撒與楚子航並沒有被源稚女表現出來的模樣欺騙,他們深知猛鬼眾是什麼樣的組織,那個組織中又彙集起了何等強大、危險的力量。能夠在猛鬼眾當中位居高位的源稚女,他怎麼會是表現出來的這樣溫和、怯弱?
大概是受了風寒,少年的面板近乎於病態的蒼白,他並沒有點燃自己的黃金瞳,所以看上去並不像那個名為風間琉璃的惡鬼執掌身體時的模樣,雖然穿著神官所穿的狩衣,卻像是清水那麼淡的一個人,任誰都會生出親近的好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