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來的那支柔和七星推了回去。
他換了根麥芽糖叼在嘴裡,眺望一望無際的遠方,這座城市在他的眼睛下面展開,像是一座灰色的海。
風撩撥起來路明非的額髮,漆黑的眸子倒映出群山似的雲海。
“我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十一歲的時候和老媽一起,那時候去的是蟹莊,就是湖邊吃螃蟹的食肆。我媽邊幫我把蟹肉剔出來邊說這門生意並不難做,因為那地方是陽澄湖,不缺頂級的食材,螃蟹也很好料理,隔水一蒸吃它的鮮甜,再配上點黃酒小菜就能賣個好價錢。”路明非說這話的時候無悲無喜,可是眼神挺深邃的,繪梨衣有點看不懂那種眼神,不過她常在哥哥那裡見到類似的神情。
“可是家裡沒錢,租不起陽澄湖的地皮子,也沒那個門道。”路明非聳聳肩,“我沒跟你說過吧,我爹以前是植物園的幹部,會做珍珠雞,常給我媽帶一捧鬱金香回來,放在門口的鞋櫃上,進屋就能聞見香味……可是幹部這種東西工資不高,植物園的幹部又沒有油水可撈,所以我們家挺窮的。”
“那第二次呢?”繪梨衣豎起小本子。她委實是個很棒的聽眾,也很會捧路明非的哏,每當路明非說到中間要銜接的時候繪梨衣就會問出然後呢這種話來。
路明非挑挑眉,“後來他們出國了,我就跟著叔叔嬸嬸。”他說,
“有一次放暑假,嬸嬸陪我表弟去夏令營,就是那個叫路鳴澤的小胖子,你應該還有點印象吧?”
“我不喜歡他。”繪梨衣蹙了蹙修長的眉宇,鼻子也皺起來,做出嫌棄的表情。
和同齡人相處果然是讓孩子成長的最佳方式,儘管夏彌同學嚴格來說比繪梨衣大了不知道多少萬歲,可耶夢加得小姐人老心未老,跳脫得跟個兔子一樣。
以前繪梨衣的表情是單調的,儘管和路明非在一起之後她學會了笑和哭,可是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做出嫌棄這種神情來。
路明非愣了一下,繪梨衣摸摸自己的額髮,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又舉起小本子。
“sakura的表弟好像有點猥瑣。”繪梨衣眨眨眼,路明非啞然失笑,另一個世界在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廳ChateauJoelRobuchon吃飯的時候路鳴澤總偷看繪梨衣的小腿,彼時彼刻小怪獸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懂,大概這會兒回想起來覺得路鳴澤不像什麼好人。
這麼說來路鳴澤也確實真有夠猥瑣的。
“好吧,總之就是那個暑假,叔叔的單位發了獎金,他在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帶我去了陽澄湖,還說大閘蟹可以敞開了吃。”路明非笑著說,
“那時候湖上很快就要開始流行在畫舫裡吃螃蟹了,我們去的時候正是第一家這種經營模式的店家開業,價格比別人家貴了很多。不過叔叔是個愛面子的人,常說男人就要享用最好的東西,上船後被那個很漂亮的老闆娘忽悠著點了全套套餐。別人家賣的是螃蟹和服務,叔叔說我們這享用的就是一個格調,秋風荷田明月當空,持金螯飲黃酒愜意得很。”
“格調?”繪梨衣在本子上寫下一個詞,眨眨眼看向路明非,路明非笑笑:“就是高階的意思。”
雷克薩斯就停在成田山表參道的路口,寫著“表參道”三個大字的塔柱將狹窄的影子投在車身,不遠處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流湧動川流不息,初冬微寒的空氣裡瀰漫著幽冷的松針味道。
人群中的男男女女和路明非與繪梨衣擦肩而過,有那麼一刻路明非和繪梨衣都忽然轉過頭去凝視對方。
意識到另一個人也在此刻看向自己,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繪梨衣的眼睛眨了眨,臉頰上爬上去一層微微的嫣紅。
“等以後你也要帶我去陽澄湖吃大閘蟹。”繪梨衣豎起小本子,路明非點點頭。
這時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