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會有的情緒。
那種情緒是恐懼。
審判,審判。
審判!
古老的白皇帝唸誦這個言靈的時候哪怕罪人擁有何等滔天的偉力也要如飛雪般傾塌!
膿腥的血被風裹著如血色的潮那樣蔓延過被籠罩的長頸,言靈.八岐開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修復這條大蛇的身體,細密的鱗片蛆蟲一樣鑽開模糊的血肉緊緊扣合,但下一秒那些鱗片就在風中搖擺起來,隨後立刻被帶著血色的微風連根拔起。
它的血肉龜裂、接下來蒼白色金屬般的巨大頸骨也被磨礪成粉碎。
短短片刻這堪比兩列重型運輸列車合併在一起的長頸就已經蕩然無存,唯剩下被如灰塵般吹散的血肉所化作的猩紅色暴風雪。
這場暴風雪裡群魔呼嘯彷彿永遠不會停歇,如猩紅色的牆向著前方緩緩推進,直到那堵彷彿有天那樣高的牆吞噬了又一條八岐大蛇的長頸,才終於因為失去了言靈的唸誦者的控制而煙消雲散。
繪梨衣用神俯瞰罪人的眼神去俯瞰八岐大蛇剩餘的幾條長頸,那怪物雖處在巨大的痛苦與恐懼中,卻並無多少膽量敢有什麼異動。
巨大的威嚴商戶海嘯般從天而降,某個密集的鼓點忽然迴響在天海之間。
那是繪梨衣的心跳,如此偉岸,如此磅礴。
在使用過言靈.審判之後她身體裡的某些東西似乎被開啟了,那東西像是某把鎖,鎖住了繪梨衣原有的力量。
同時也鎖住了一隻蠢蠢欲動的惡鬼。
路明非不知道現在事情是否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但他絕不願意再錯過任何一絲機會。
“不要繼續了,繪梨衣!”他咆哮,聲音像是帶著金屬的質地,又像是含著鋼鐵在牙齒間咀嚼。
可那女孩此時簡直有王的所有威儀,說是另一個初登基的新王也不為過。
一位君主在登基時怎麼會因為某個寵臣的出聲阻止而中斷,她只會憤怒地讓衛兵把那個寵臣撕成碎片,用他的血來獻祭荊棘的王冠。
繪梨衣再次回望路明非。
出乎意料的是這女孩眼中所有的冰冷與殘暴在看到他的時候居然都消失了,那雙璀璨的黃金瞳暗淡下來,暗紅色的眸子裡盪漾起溫柔與關切的漣漪。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些可怖的變化。
短時間的狂暴之後她身上所有的龍類特徵都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褪去,鱗片與利爪都收回體內,那對猙獰而充滿神性光輝的蒼白色翅膀也緩緩收疊起來,緊貼著後背隱入皮下。
路明非心中一陣狂喜。他知道不久前使用的黃金聖漿並非完全沒有起到作用。
在沒有使用過言靈的時候繪梨衣的身體穩定得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而此時她迫不得已使用了審判,卻似乎依舊擁有一次難能可貴的機會。
繪梨衣像是一片落葉那樣從天空墜落,她的裙裾在那場血腥的風中已經被吹得殘破了,可當路明非撲過去接住她的時候她的面色居然很紅潤。
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覺。
但路明非眼中的擔憂與關切卻並沒有因此而消退。
因為他懷中的女孩身體堅硬得簡直像是用鋼鐵鑄造。他沿著繪梨衣腳踝向上摸索,眼中的憤怒與仇恨一閃而逝。
那些紫黑色的脈絡並沒有消失,沿著脈絡向上攀爬的蒼白色細鱗也仍舊存在。
這意味著繪梨衣的血統再一次暴走了,來自一條三代種體內胎血所熔鍊的黃金聖漿維持的寶貴平衡,在繪梨衣使用言靈的剎那被破壞。
“別怕繪梨衣,我在。”路明非察覺到懷裡的女孩在輕輕顫抖,他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七宗罪則被揹負在身後。
繪梨衣的鼻翼微扇,貪婪地吮吸路明非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