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山中寂寥得像是萬物都死去了,只剩下從天心墜下的冰渣子落在那些掛了冰稜的老樹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穿著黑紋付羽織的男人沉默無聲地穿越鳥居和石地藏,走過漫長的鵝卵石鋪成的長路,來到神社的本殿前方。
雪堆在源稚生的頭頂和肩膀上,他的衣著淡薄,身形也單薄,踏過浩蕩的山風和海浪般的冰雪,雙手各提著用細繩捆在一起的雙刀和在透明瓶子中激盪的烈酒。
冰雪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很快就融化了,融化的冰水浸過了他的鞋面,他全身都溼透了,蒸騰著嫋嫋的白汽。
如果是愷撒在這裡,憑藉著鐮鼬帶來的超級聽力,他甚至能聽到這個消瘦的男人身體裡有炙熱的血在血管中流淌的聲音轟鳴著傳出。
高挑纖麗的女孩也沉默地跟隨在源稚生的身後,她的長髮束作高高的馬尾,眼角描著淡淡的緋紅,素白色的肌膚幾乎和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成了也一樣的色澤。
櫻永遠在源稚生身後一步的距離,她亦步亦趨,手中卻並未帶著武器,反而是拎著一把收起來的黑傘。她的大衣被雪水打溼了大半,源稚生卻總能嗅到那種帶著發酵般暖意的馨香。
路過本殿前的木雕古佛時源稚生在屋簷下站住了,他身後吹來呼嘯的風,颳得這個男人的髮絲都狂亂地飛舞。櫻看不見少主的眼睛,只看到他把一支菸從袖子裡滑出來的煙盒中抽出來,叼在嘴裡,卻並不點燃,就這麼叼著煙仰視斑駁的佛面。
黑衣的神官們肩並著肩站在本殿的大門前,風雪同樣在他們的肩頭砌出小小的山丘u,一個神官低著頭垂著眉眼小跑來到源稚生的身邊,為他點燃香菸,“鎌倉時代的木雕佛像,家主們很多都是虔誠的佛教徒。”這個垂眉的老人溫和地說。
風打著旋兒的帶著雪花和冰晶在佛的眉眼間飛散,源稚生忽然轉頭看向已經被漫天的風雪完全覆蓋的來路,眼睛裡好像崩塌著深沉的雲。
他深吸一口迎風吐出一口煙來,提著刀的手伸向神官,神官立刻會意,躬身將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綱奉在手中,託著它們緩緩後退。
“走吧。”源稚生拍了拍櫻的肩膀,從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孩手中把傘拿走,路過古佛面前的香爐時步伐未停,卻順手從侍奉一側的神官手中取過三支點燃的線香插進去。
他並不想求什麼,祝告沒有意義。
今天他來這裡只是祭奠一個故人。
奉刀的神官引著源稚生和櫻穿過本殿,走入平日裡根本不會有人拜訪的後院,長廊的吊頂隔斷上掛著白色的輕紗,風吹的時候輕紗句就搖曳起來,伴著不知道何處響起的密集的風鈴聲。
後院也堆滿了雪,路明非上次來這裡的時候看到的那些枯萎的菊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連石地藏也被埋葬在雪下,石地藏前面供奉的燭火和供果自然也大概被山裡的野狸貓撿著吃掉了。
迴廊的盡頭是一間被素色屏風擋住的和室,神官拉開那道屏風,昏暗的房間中空空蕩蕩,只有榻榻米上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染血的長風衣,和長風衣上被白紙裹起來的罈子。
細小的塵埃在其中飛舞的光束隨著屏風被拉開一點點落在那件風衣的上面,源稚生揮了揮手,神官便退去了。
他側開一點身子,為櫻讓開位置,這個一路上都面無表情的女孩似乎忽然變得恍惚。
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忽然壓在她的肩膀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罈子上的白紙是神掛留下的符印,一張看起來有些隨意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紙條貼在罈子朝向他們的這一面,上面寫著“佐伯龍治”的字樣。
刺骨的風沿著櫻的衣領鑽進去,她緩緩打了個寒顫。
她一點點地倒下,直到倚靠著和室的門框才終於支撐起疲憊的身體,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