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個人你可以什麼都不害怕,那種沉默寡言的強大,讓人不由得安心。”
這時候諾諾突然聽到自己身邊的男孩在發出如此沉重的嘆息,這聲嘆息響起在寂靜的海風裡,像是海底的鯨群在躍出水面發出悠遠的歌聲。
她抬頭去看路明非。
路明非也在這時候低頭去看諾諾。
兩個人的眼神交匯,可諾諾突然就哭出來了。
在很長遠很長遠的過去裡,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裡應該是有那麼一個人藏在幕後的,常常能感覺他在自己身邊,只是永遠找不到他。
只有一次她感覺那個人就要出現在她身邊了,就是在三峽的水下,她能感覺到那種圍繞著她的、強大莫名的力量,完全把她籠罩。她擅長側寫卻描繪不出那個人的面目,那個人的氣場霸道而兇狠,在她受傷的時候飈射出凌厲的怒氣,像是對她有那麼深沉的愛。直到被奧丁的長矛貫穿,她終於見到了自己夢裡總是隻能見到背影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路明非。
那個人是路明非!
上天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次她真的那麼堅定地在選擇師弟,她的抉擇比冰海殘卷裡記載曾樹立在世界北方的青銅柱還要不可辯駁。
可此刻正交匯的眼神裡,屬於路明非的那一道那麼堅硬,那麼冰冷,沒有絲毫的愛。
他真的變了。
“師弟。”諾諾把自己蜷縮起來,她用下巴抵住膝蓋,眺望遠方平靜的海面,她過了很久才說,“我不會放棄的,這不是我們的宿命。”
她凝視路明非沒有表情的側顏,男孩的睫毛長而彎,這樣看過去居然有點女孩子氣。
以前從沒仔細看過,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師弟真好看。
“你給了夏彌機會,大可以也給我這個機會。”諾諾說,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路明非,把自己的頭靠在男孩的肩膀上。
路明非全身僵硬了一瞬,他沒有避開。
他在想,命運總在開玩笑。
這時候有輕蔑的笑聲響起,是男孩的笑聲,尖銳而涼薄,充滿了嘲諷。
路明非發現自己所處的空間改變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然後重新化作現實,老舊的榆木地板,左手不遠處豎插著一艘巨大的古船,被海水腐蝕了多年的舊船板上擱著不同年份各式各樣的酒,右手邊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是林蔭路,林蔭路外是小河,雨嘩嘩地打在玻璃上。抬頭是挑高八米的穹頂,近一百年前的舊木樑上懸掛著一盞巨大的枝型吊燈,而此刻吊燈是熄滅的,巨大的空間裡亮著的只有路明非面前桌上的燭臺。
真是熟悉的地方。
路明非的腦袋有些痛了。
他向自己的腰間摸去,想握住刀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只有當刀劍在他自己手中,他才會感覺到一絲安穩。可他抓了一個空。
“Aspasia餐館,還記得嗎?”路鳴澤推著餐車從黑暗中走出,小魔鬼穿著很考究的手工定製西裝,大概是倫敦或者巴黎街頭某個近百歲的老裁縫和他的徒弟們花了好幾十個日夜才做出來的昂貴奢侈品,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打著領結,上衣兜裡塞著蕾絲邊的手帕。
餐車裡是幾支路明非不認識的金色甜酒和一個不大但很精緻的乳酪蛋糕,乳酪蛋糕的雕花上寫著幾個字。
路明非眯了眯眼,他這才看清楚那是什麼字,但看清楚的時候臉色變得很有些難看。
“陳雯雯,我其實喜歡”,那幾個字就在這裡斷掉了。
“命運就在眼前了哥哥,你要做出何等的抉擇?”路鳴澤戲謔地笑。
可路明非知道路鳴澤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在指向某個既定的未來。
“不要打啞謎。”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