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零已經狠狠地把子彈拍進彈倉裡,直升飛機捲起狂風追隨著落葉的方向呼嘯而去。
路明非沉默地注視著直升機遠去的沉重夜幕下的剪影,一秒鐘後拉住諾諾的手腕開始狂奔。
他仍舊有很多疑惑,這些疑惑壓抑在心中已經很久很久,可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問。
有時候路明非覺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他的腦子裡好像會突然蹦出來另一個人的記憶,那些記憶和多年前那個他還是個衰仔時的記憶格格不入。有些是在馬爾地夫的私人遊艇上和一個看不清面孔的腿很長腰很細的女孩一起喝一杯龍舌蘭;有些是在紐約證券中心揮斥方遒,周圍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金融經理一個個在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身邊傳來陣陣的馨香,還有黃瓜味薯片和番茄味薯片的味道飄過來;還有些是在一場賭局中,那場賭局應該是在上海,也可能是澳門,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穿黑西裝的中國男人,而他面前賭桌的對面卻只是端坐著一個小小的、白色的女孩,那個賭場的老闆是個死胖子,死胖子就坐在女孩的身後,瞥向她的眼神都充滿令人作嘔的……慾望。
還有,還有。
零號,零號是什麼,誰是零號。
這已經是路明非第二次在幻覺中聽到有人在叫他零號了,上一次是在源氏重工,那個夢魘般的梆子聲喚起了那些陌生的記憶,梆子聲裡有個老邁的男人在喊“零號,醒來!零號,醒來!”
像是一個人的命運被生生割裂,一半在人間流浪,受盡折磨,另一半在地獄匍匐,同樣受盡折磨彷徨無措。
人群逐漸變得聒噪、擁擠,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心有餘悸,他們像是一群剛剛被鯨魚衝擊過的沙丁魚群一樣惶惶不安,以至於路明非和諾諾簡直有些舉步維艱。
“這說明我們找對了路,燻小姐只是單獨一個人,即使她在機場裡玩了命地狂奔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因為她穿著海關的制服。”路明非把兩個操著一口純正美式英語加起來能有三百八十斤的肥婆擠到一邊,牽著諾諾艱難地逆行跋涉在奔向安檢口的人群中。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在路明非的耳邊,他臉色驟變,雖然剛才在候機大廳裡已經做了驚世駭俗的大事,當著數百個來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國際友人的面一個人揍翻了三十個黑幫打手,可畢竟情況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你哪怕是美國隊長在和九頭蛇對打,周圍的吃瓜群眾也只會覺得今天真他媽走了狗屎運居然能看到這種好戲。
但沙漠之鷹這種違禁武器出現在成田機場安檢通道之內並當著不知道多少人的面使用,顯然已經違反了學院的保密法。
人群陷入剎那的死寂,然後是兩極分化的表現,一部分人當即抱頭蹲下,另一部分人朝主幹道的兩側尖叫著逃竄,一時間路明非覺得自己進了一個菜市場,不過前進的路確實是被開啟了。
“緊急避險知道嗎人命大於一切,更何況綾小路燻只是一個被捲入混血種之間紛爭的普通人,學院會來處理善後的。”諾諾滿不在乎地吹了吹冒著煙的槍口,路明非眼角抽搐,卻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在一群原地抱頭蹲下的金髮碧眼外國人之間狂奔起來。
對空鳴槍當然可以驅散人群,可是也毫無疑問會引起那些正在追逐燻小姐的狂徒的警惕。
失去阻礙之後路明非和諾諾的移動速度堪比叢林中的獵豹,他們順著eva的指引沿著主幹道向前追逐,關東支部顯然也已經意識到宮本落葉的援軍已經抵達,所以一路上都留下了藏在人群中的部員。
這些傢伙都是白王血裔中的佼佼者,血統優秀甚至趨近於鬼,否則也無法進入以盛產瘋子著稱的關東支部。
就算路明非能在幾秒鐘內透過擊打神經節的方式瓦解這些神經病的戰鬥力,可步伐還是被阻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