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該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如果連他路明非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想來綾小路燻小姐也沒辦法解決。
“什麼嘛,還以為會是童話裡的那種結局呢。”燻小姐看上去並不太滿意,路明非愣了一下,摸摸背上的登山包,卻沒再說什麼。普通人的世界原本就比混血種更溫柔。
因為他站住了,所以櫻也站住了,雨水濺在傘面,焰火爆炸時的轟響震耳欲聾,天光照映著從雲中落下細細的水絲,像是下了一場煌煌的火雨。可路明非覺得世界好像在此時變得那麼空遠,沒有歌聲沒有雨聲沒有煙花盛開的爆鳴,海雨天風逐漸沉默,他的耳朵變得一片寂靜。
“是的,路君您也聽說過政宗先生嗎?大家長近期還時常在其他幾位家主的面前談起過您,說您是密黨的下一代領袖,會做得比昂熱校長更加優秀。”櫻說。
顯然日本分部是對路明非做過詳細調查的,他們知道這位號稱不弱於昂熱的年輕S級背上的登山包裡究竟裝著什麼,所以沒有要幫忙接過去的意思。七宗罪已經是路明非的招牌武器,誰都不會不長眼地想試試這件神話武裝究竟有多重。
“蛇崎八家的大家長,是橘政宗嗎?”
“公司要求……還是看一下吧。”燻其實蠻害怕的,不過她還是鼓起勇氣回應了櫻的問題。
他在那裡足足站了一分鐘之久,然後無聲地笑起來。
路明非無聲地笑笑,他走在人流中,滿耳都是男人們的歡呼和女孩們驚喜的尖叫,人們還在興奮地議論那場在漫天花火下浪漫的求婚,但人潮終究會走向屬於自己的方向,這個世界也是如此,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路明非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那些迎著他向前的人流在眼前被分開,人與人都變成朦朧的一團,直到所有的光也散了,路明非的眼睛裡只剩下人潮的盡頭,那抹在淡淡的光暈中的緋紅。
他能看出來那些筆跡,娟秀又蠢蠢的,只在表達一個意思。
美好的東西都是留不住的,唯有鑄鐵成山的錯與怒焰滔天的恨永恆。
“散開。”櫻拖著行李走在路明非身後一個身位,冷冷地對手下們下令,西裝男人們便井然有序又悄無聲息地朝著機場外緩緩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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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隻手緊緊抓住路明非的右手,另一隻手在路明非的面前緩緩展開,白皙如玉的手掌中用筆寫著淡淡的字跡,大概是被汗給洗掉了一些,只能依稀辨別了。
他今年十九歲,委實算不得已經領略過花花世界百般人生的年紀,可路老闆以前上一段時空也是有過出人頭地的日子的。那時候這位是卡塞爾學生會主席、學院太子、執行部之龍、校長私生子……諸多頭銜加起來恐怕連愷撒也要自愧弗如。
人潮真的完全靜止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倒映出漫天的焰火,好像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在盛開陽光下的玫瑰。
這時候大概到了花火會的最頂峰,幾百響煙花在夜空綻放,路明非的身形有些踉蹌。
很細也很稀疏的雨滴落在傘面濺起小小的水花,這座城市的深邃處傳來高遠的哨音,很遠的地方有一道幽藍色的光拔地而起,孤零零地掛在仍舊見不到繁星的夜空,然後是高昂的爆鳴,人潮似乎忽然停止了,原本焦躁的人們都回首仰頭,巨大的金色與紅色交織的花卉在那些仰望夜空的人的眼睛裡綻放。
可她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分明並不強壯甚至可以說得上稍有些瘦削的男人的身體里居然蘊含著這麼龐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她不但沒能把路明非拉走,反而自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眼睛裡像是氤氳著沉寂的霧氣,暗紅色的頭髮柔順地落在肩上,穿著那件紅白相間的巫女服,白色的長衣,緋色的袴,映著燈火,白衣上流動著少女肌膚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