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剛才路明非看的那個方向,皺了皺眉,在雕花玻璃上哈出一口溼熱的汽,於是那裡立刻沾了小小的水珠。
零看了一眼路明非,路明非無奈地將右手遞過去,皇女殿下就抓著那隻大手按在玻璃上擦了擦,擦出一個比其他地方都乾燥通透的區域。
兩個人都透過那片區域去看外面,像是兩隻被一起關在某個囚籠中懷抱著取暖的貓或者狗透過籠子的縫隙去看那個巨大的、但不真實的世界。
列寧墓和紅牆之間,從北向南排列著一列墓塋,每座墓塋前都立著一塊精緻的石碑。
在來莫斯科的第一天路明非就已經在那裡逛過了,此外他還有幸逛了葉卡捷琳娜公園。
那些石碑上篆刻著墓主人的生卒年代和姓名,還立著他們的半身銅像,每一尊銅像的表情都冰冷肅穆,遙遙地隔著漫天的風雪望去,像是某種後現代的黑暗藝術品。
那裡埋葬著這片土地上上一個政權那些真正掌握權與力的風雲人物,如朱可夫、伏龍芝、加里寧、捷爾任斯基、伏羅希洛夫、勃列日涅夫和安德烈波夫,列寧的妻子克魯普斯卡婭、人類第一個上太空的宇航員加加林、著名作家高爾基和首席火箭工程師羅廖夫也都埋葬在這裡。
那些人的半身青銅像上篆刻著他們想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有些是對妻子的愛,有些是對國際共產主義必將最終得到勝利的期許,還有些則是對那個偉大聯盟渺茫前途的迷惘。
“別問我為什麼這麼想,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了,我願意就是我願意。”零的聲音冷冷的,她仍抓著路明非手上的兩隻手也微涼,涼意緩緩沁著男人的面板深入血肉、深入骨髓。
“那天晚上的事情……”路明非遲疑著開口提及那件事情。
“這就是伱躲在這裡的原因嗎,不願意面對事實,想要推卸責任”零冷冷地說,她揚起腦袋去看路明非的眼睛,那對白金色的瞳孔中還是彷彿藏著萬年百萬年的堅冰。
發生在東京的那場戰爭之後路明非患上了很嚴重的……血統缺陷病,說是疾病,其實倒更像是那些無法控制自己心中屬於龍的那一部分邪惡的暴戾的意志的混血種,換句話說,路明非正在墮落。
這真是不可思議,即使將暴血技術推進到史無前例的四度,即使在小魔鬼的加成下將自己變成堪比龍王的東西,路明非也始終沒有要墮落的跡象,可那件事情之後他的血統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用小魔鬼的解釋,權與力在他的身體裡開始失衡了,路明非的身上正在發生某種可怖的事情,他的畸變甚至已經達到了某些人所不能容忍的程度。
有時候路明非會變得不太像是自己,也不像路鳴澤,倒更像是另一個掌握赫赫威嚴的東西,無窮無盡的罪名被公義烙印在他的心臟上,罪惡的種子在緩緩發芽。他能感覺到那時候的自己仍舊是自己,但他變得……很奇怪,像是瘋狂地想要毀滅某種東西。
除非他去行某個惡。
就像經年之前青銅與火之王的雙生子所鑄造的那套神話武器,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色慾和暴食,那些罪孽像是成了他賴以生存的東西,一旦進入失控的狀態路明非就一定要去做些能讓他舒緩下來的事情,否則結果就是……
死亡。
並非他的死亡,而是其他人的死亡。
路明非仍記得在陽澄湖上搖曳的滿池荷花中,色彩斑斕的畫舫載著他和繪梨衣飄蕩在淺灘的一旁,他在甲板上痛苦地哀嚎,所有行惡的念頭都被死死壓下。可當他閉眼再睜眼,瞳孔裡是直刺雲霄的赤金色光柱,那光柱真像是蠻荒的魔神在甦醒,古奧的語言迴盪在整個崑山的上空,那是路明非在說逃,快逃。
可這些詞彙從他的口中發出便成了古老的龍文,死亡的命令被從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