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會議的議題是,如何處置上杉繪梨衣。
有些人認為路明非、楚子航和愷撒是卡塞爾學院近幾十年來最優秀的學生,他們的個人能力領導能力都已經遠超過同齡人,殺死過君王的路明非甚至可能擁有遠超源稚生的力量。
這一部分人認為應該將繪梨衣留在他們的身邊,最好能夠將更多的學院力量吸引到那附近,只要繪梨衣的血統徹底惡化,這件蛇歧八家的最強武器就能對卡塞爾學院迎頭痛擊,甚至殺死那些會對家族產生巨大威脅的年輕人也說不一定。
還有一部分人提出了更加大膽的設想,他們想重啟實驗室,用來自全日本監獄中那些十惡不赦的罪犯來繼續進行人體實驗,製造血清,仍舊像過去那樣將繪梨衣養在籠子裡,一直到她需要踏上戰場的那天。
但是滿身酒氣的源稚生最終推門而入打斷了那次會議,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憤怒地掃視巨大的本殿。
那座神社並不供奉神龕或者佛像,只是四壁都是妖嬈豔麗的浮世繪,浮世繪上是一場妖魔神鬼的戰爭,雲氣噴薄火焰飛舞,鬼物的眼睛映著燭火瑩然生輝,居然是用磷質的顏料繪製的。
除了櫻井家主和上杉家主外的家主們在各自的主位上跪坐,他們全都點燃了鬼火般的黃金瞳,那些黃金瞳從四面八方壓迫向源稚生,於是連帶著浮世繪上的妖鬼們好像也在用磷質的猙獰雙目從極高的穹頂俯瞰這個憤怒的男人。
“你們都背棄了大義。”源稚生說,他的聲音在妖魔鬼神的注視中來回掃蕩,童子切安綱與蜘蛛切在搖曳的燭火下濺起清水般冷冽的光。
“在東京市失控的上杉家主會殺死多少人,一萬十萬甚至五十萬”源稚生冷冷地說,烏鴉和夜叉雙手環抱倚靠在門框後的陰影中,他們用同樣冷冽的視線掃視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守衛。
“我們要殺死她,而非利用她。如果上杉繪梨衣最終無可避免失去控制成為死侍,那在這之前將她處決是蛇歧八家的責任。”源稚生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個陰柔、堅硬的男人緩緩地向前走去,似乎要穿越神社離開。一直在雨中恭候的女孩立刻撐起了大傘,默默地為源稚生遮住風雨。
“可是少主,你真的要……”櫻不解,她覺得自己已經很瞭解這個男人了,卻還是沒有想到源稚生居然想在在失去能夠控制血統的藥物之後能夠下手親自去殺死繪梨衣小姐。
她一直以為源稚生很愛她,兄長的愛。
“我跟伱說起過我的弟弟吧,他叫源稚女。”源稚生走到雨裡忽然回過頭,他整個都溼透了,雨水沿著他一綹一綹的頭髮淋在臉上,他滿臉都是水珠。
“他成了極惡的鬼,那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在這一生都要貫徹自己的正義了。我已經殺死過稚女一次,我已經為我的正義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樣的話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雨中漸漸遠去的男人把雙臂緩緩張開,彷彿在擁抱天空,又如同一朵花的盛開。
他仰面對著無窮無盡的雨水,臉上帶著凝固的笑容。
——“很抱歉,您來得太晚了。”領隊遙遙地露出歉意的微笑,她向身後揮了揮手,於是所有的女孩都散開,橡木的大門也緩緩開啟,一股子檀木的香味撲面而來。
源稚生的瞳孔微微收縮,他心中猛得一滯,有了不好的猜想。
“繪梨衣小姐在玉藻前的溫泉中接受治療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路先生說她的血統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所以已經在今日早些時候離開了這裡。”那個女人說,並側身為源稚生讓出了一條道路,這條道路可以直接通向那間奢華的庭院。
源稚生推開車門站在紛紛揚揚的落葉中,他在臺階的下面仰望庭院裡流淌出來的光,細長的邪眼看不清多少神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