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坐,她們握住刀柄卻並不出刀,只是互相微笑,互相寬慰。這個世界是骯髒的,腐朽的,黑暗的,她們是歷經千辛萬苦擠進燈火下的蛾子,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遍體鱗傷,又像被遺棄的貓狗那樣惶恐地四處張望想要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絲救贖。
蛇歧八家的諸位家主時常認為關東支部就是一個問題部門,上至部長明智阿須矢,下到一個普通的組員,都是很不安分的危險分子,像是骯髒的、在泥水中打滾的老鼠,可又有誰在乎他們這些老鼠曾經歷過什麼呢?
雙刀緩緩出鞘,光滑如鏡的刀身上倒映出落葉的臉,那眸子裡有金色的潮水湧上來,漸漸淹沒了原本的漆黑。
“這樣很好,這就是我希望的結局。”她以刀身為鏡,朝自己微笑。
利刃出鞘時刀身與刀鞘摩擦的聲音清晰得像是直接響起在她的耳畔,落葉知道門外的那個人是來殺她的。
關東支部的組長們很早以前就知道明智阿須矢其實已經背叛了家族,倒向了猛鬼眾,他們直到今天依舊為蛇岐八家做事不過是因為這個機構中的每一個人都接受過橘政宗的恩惠。那天夜裡阻擊源稚生與本部專員們並不是明智阿須矢的臨時起意,而是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命令。
蛇歧八家大家長橘政宗的存在已經嚴重阻礙了這位大人物某項偉大計劃的推行,在對那個老人的感恩與對某個被許諾的偉大未來的憧憬中,明智阿須矢選擇了後者。
宮本落葉緩緩起身,她做好了迎接自己命運的準備,她不願意背叛那個曾在如此不堪的過去中拯救了她和小莜的老人,更不能容忍撕裂靈魂般的欺騙,所以她選擇相信那些活在光裡的人們之中最強大的那一個。
所有的謊言都會有被揭穿的時候,真相被公諸於世的那一天,媽媽,你還會看著我和妹妹嗎?
東京夜景的光火輝煌得讓人忘記時間也忘記命運這種沉重的話題,可門還是緩緩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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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那個人被籠罩在迎面而來如潮的燈光中,看不清五官,只是高而深邃,手裡倒提著樸素的古刀。
他走進來,隨手關了門,安靜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落葉微微一愣,她意識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既不是她原以為的明智阿須矢,也不是那位曾找上她的大人物,而是一個臉上扣著慘白色面具的男人。
那張慘白色的面具呈現出來的是日本古代公卿的,嘴唇是同慘白色的整體呈現出撕裂對比感的硃紅色,像是塗了血,牙齒則是漆黑,這在古代的日本是美與身份的象徵,女人與大人物們會把釀泡過後的鐵漿塗染在牙齒上示人以彰顯尊貴,但在落葉看來卻顯得詭異。
那個男人突然笑了,落葉忍不住顫抖起來,因為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那張面具似乎就是他的面板,他笑的時候公卿的唇角居然真的勾起誇張的弧度。
落葉的心裡像是轟然間裂開了巨大的口子,恐懼像凜冽的風一樣從那些縫隙中吹出來。
真實的世界中怎麼會出現這樣詭異的東西,就算以龍族的世界觀也很難解釋為什麼一張面具會如面板那樣露出笑意。
“宮本落葉,我的乖孩子,我們有多久未曾再見了呢?”面具下面傳出來的是一個老人的聲音,溫和,卻又遠得像是在高山的另一邊,落葉的瞳孔驚恐地收縮,她意識到自己曾在何處聽聞這種聲線,可是是在哪裡呢,是在哪裡呢?
她想不起來了,越是用力地想,頭就越痛,撕裂般的痛。
“你已經見過我的另外兩個孩子了對嗎,本家的關東支部叫他們龍王和龍馬,明智阿須矢則會稱呼他們為風間琉璃與櫻井小暮。”老人並沒有行動,他像是死人一樣散發出腐朽的氣息,聲音卻很具欺騙性。
落葉想起明智阿須矢與猛鬼眾達成協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