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降香點點頭,“那你呢?”
“我在外面守著郎君。”纈草答。話音一落,他便推門出去了。
降香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屋中的陳設。
這回,她終於找到了謝承思。
他正躺在床帷之內。
“郎君……”降香試探地撩起床帳。
謝承思聽出了她的聲音,語氣不自覺地放鬆了些許:“叫你過來了嗎?滾滾滾,快走開!別擋在這裡礙眼!”
降香這下知道他究竟哪裡不同尋常了。
他的話裡,帶著一股……潮氣?
如同房中濃烈的脂粉香氣一般,稠得要滴下水來。
降香將床帳稍稍拉開,還想再探。
手中帳幔卻被謝承思猛地扯過去,唰拉一下關上了。
一眼都不許她多看。
“纈草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謝承思悶在裡面說。
說話間,夾雜了幾聲低低的喘息。
活像位不肯見人,怕被欺侮的小娘子。
“更漏就在桌上,你給我一錯不錯地盯好了,一刻到,就把人帶出去,不許遲!”小娘子藏在床上,卻仍然頤指氣使地嚷嚷。
“是,郎君。”
降香聽話地坐了回去。
“還有多久?”不一會,謝承思忍不住開口催。
話語裡的喘息聲卻愈發沉重。
“快了。”降香答。
“那你趕緊把人帶走!”謝承思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在極力忍抑著什麼。平常降香這樣答話,他定要罵她說廢話。此刻竟顧不得了。
“好的,郎君。”
降香扶著那位不省人事的美姬出了門。
但她沒有立刻走。
反而好奇地問門口的纈草:“郎君和這位娘子,究竟是怎麼了?”
纈草不避她:“樓裡新進了幾位美貌伎子,都是雛兒,鴇母獻給刺史。刺史正巧要為郎君送行,便點了她們作陪。這位便是刺史贈予郎君的。”
降香更好奇了:“郎君不是一貫嫌外間的女子不潔,不願沾染嗎?”
纈草:“筵中點了情香,郎君不得不帶人出來。“
“郎君與她?”降香瞭然,她指指懷中人,又指指房內。
怪不得他不願見人,原是受了打擊。
纈草打斷了降香的胡思亂想:“沒有。郎君把她敲暈了。正巧有你扮做樓裡舞伎,將她帶走,不會讓刺史他們察覺端倪。”
“那……情香何解?”
“不知。”
降香按著纈草先前的指引,將懷中的美姬安頓好,輕輕帶上門。
論理,她已完成了纈草所託,該下樓去尋甘松,坐回去繼續盯梢。
但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鬼使神差一般,降香原路返回了。
“我想為殿下分憂。”她鼓起勇氣,對依然候在門口的纈草說。
纈草上下打量著她。
探究的目光使降香頗為不自在。花樓裡暖風熏熏,樂音靡靡,她竟感受到了些許涼意。
許是這舞伎的衣衫單薄,一雙手臂露在外面,除了肩上搭著的紅綃紗,再無任何遮擋。
降香忍不住搓了幾下手臂。
片刻後,纈草最終讓開了一側身子,方便降香推門而入。
“富貴在天。”他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真心的!”降香急著為自己辯解,急得連話都有些說不順了。
“算了,還是謝謝你。”她又垂頭喪氣地說。
再一次走到謝承思面前,降香心境全然不同。
說不清是忸怩還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