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ldo;文化&rdo;這種高雅的東西，應該是那些讀書識字、當官作宰的老爺們的專屬，可是刻印在這個民族骨血之中的那些東西，卻又是來源於這些默默無聞的小人物。
吳媽兩隻手在圍裙上反覆地擦著，用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不安與緊張，眼中卻流瀉出掩飾不住的期待，&ldo;姑娘真的要招我們這些人進你的廠子裡做事嗎？&rdo;
她甚至沒有問待遇。因為工廠裡的活兒，無論如何肯定比現在做的這些零散工作更體面、更穩定。
體面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穩定卻是她夢寐以求的。
怎麼會有這麼恰好的一份工作從天上掉下來？吳媽的心裡是懷疑的，可是又無法經受住這種誘惑。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ldo;當然是真的。&rdo;雁回肯定地點頭，&ldo;需要的人不少，你有信得過的，手腳麻利的人，也可以舉薦過來。&rdo;
&ldo;有的有的。&rdo;吳媽連忙點頭。
雁回道，&ldo;那你可以先聯絡一下他們，我明天再來做登記。&rdo;
&ldo;好好好。&rdo;吳媽高興得不知怎麼好，她想握住雁回的手，但剛伸出手就放棄了，又轉回去擰那張已經皺皺巴巴的圍裙，激動得簡直快給雁回跪下了，&ldo;謝謝，謝謝……&rdo;
清秋站在雁回身後，一言不發，卻因為這個場景而產生了許多的觸動。
自從開始寫小說之後，她發現自己開始更加關注現實中的生活，而非那些書裡的風花雪月。但是很顯然，她個人的&ldo;現實&rdo;與真正的現實，中間依舊有著巨大的差距。
直到現在，她才算是真正接觸到了它。
清秋很想提筆，為此寫點兒什麼。可是無數念頭在她的腦海里翻湧，最後卻找不到可以用於描寫的語句。
‐‐是因為我太淺薄了，在這一刻，她心底忽然湧起了這樣的明悟。
十七歲的冷清秋，在今年之前，也只不過是個照常上學讀書，偶爾與同學朋友一起出門遊玩，生活中小有憂慮，但總體來說波瀾不驚的女學生。她最大的憂愁，也不過是未來，而這未來，曾被她傾注在了婚姻上。
她的經歷太少，見識太少，思考也太少。
清秋覺得，現在的感覺，有點像是那一天，她和雁回一起走進北大校園，當她沉醉在周圍的環境中時，雁回忽然說，&ldo;等中學畢業，我們考到這裡來吧。&rdo;
一扇門在她面前緩緩開啟了，讓她意識到世界那麼大，自己原來還有別的選擇。
而此刻，又一扇門在她面前開啟，讓冷清秋又看清了這個巨大的世界裡所存在著的，那些她從前未曾留意過的角落。
直到跟在雁回身後，離開了這些人住的棚戶區，清秋才慢慢回過神來。
&ldo;你想辦廠，其實只是想幫幫他們，是嗎？&rdo;從小巷子裡走出來，上了車，她問雁回。
此刻，她已經想明白了，恐怕上次送吳媽和她的孩子去醫院，雁回就已經在考慮這件事了。只不過之前沒有契機，而與佩芳合作辦廠，才讓這件事終於得以實施。
雁回想了想，說，&ldo;其實這不是兩個可以分開來討論的目的。在這個世界上，掌握力量很重要，而利用這些力量去幫助別人，也同樣重要。我不是那種沒有私心的聖人，也只是個普通人。但是我相信，普通人也是有力量的。&rdo;
清秋對這個說法不能贊同。
雁回怎麼可能只是個普通人呢？她是那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