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周巽重新掛起溫和的微笑,“只是下一次,謝小姐萬不可再獨自以身犯險。因為下一次,在下未必會這麼巧,剛好出現在你身邊。”
謝青芙沒說話,許久之後才看著他搖了搖頭:“今天的事情我要道謝,但剛好這兩個字,周少爺當真問心無愧?”
周巽的笑容一窒。
謝青芙望著他那雙彷彿含笑的眸子,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裡去:“與紅藥從周府赴宴回來的那一晚,我在門外便看到了週二少爺。後來我聽說那一晚有個盜賊企圖翻牆進謝府偷東西,卻另有他人將他打暈,又送到了管府門口。”
說到這裡謝青芙停了一停,因為她清楚的看到周巽笑容凝在唇角。
“聽來問話的捕快說,是週二少爺將他送到官府的。這也是剛巧嗎,週二少爺?”
☆、第47章 枯黃·(十)
周巽的回答,謝青芙壓在了心底。
她以為心中懷著一個秘密大約會度日如年,但時如逝水,永不回頭。當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枝頭靜悄悄的落下來,混雜著潮溼的花瓣被秋雨侵蝕,謝青芙才朗然發現夏季已過。夜間入睡之前,從髮間拔下的木簪散發著瑟瑟涼意,她只有將木簪更緊的握在了手心裡入眠,才能什麼也不夢到,睡的安穩一些。
她有時候會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亦或是這件事做完後餘生又該做些什麼。只是反反覆覆的對賬,反反覆覆的上門收賬,再反反覆覆的被拒之門外。
曾有一次她站在借債人的家門前,一直從晌午站到晚上。入夜後半綠在夜色迷濛中尋到她,抱住她便嚎啕大哭,彷彿她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謝青芙這才發現天已經暗了,夜風吹得她手指冰涼,膝蓋也已經麻木了,稍微的彎上一彎,便能痛得彷彿尖刀刺戳,萬蟻蝕骨。
可她只是很平靜的吸了口冷氣,然後摸了摸將頭埋在自己肩上的半綠的發。
“我沒事。”
半綠哭得更加難過,但謝青芙卻知道自己並沒有說謊。
她真的沒事。這世上已經沒任何事情是能夠讓她感到不能解決了的。
謝府仍舊搖搖欲墜,催債的債主也仍舊不留情面。甚至連借了謝府銀錢的欠債人也全都開始閉門不見。謝紅藥曾想報官解決,但官府中人收了不知道誰獻上的賄賂,毫無作為。有時候謝青芙在借債人的面前站上好幾日,也得不到一點回應。
但她堅持著,謝紅藥也堅持著。許多的事情即便是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因為沒有放棄的資格,所以不得不繼續咬牙撐著。
這一日天色尚早,謝青芙挽起袖子,將一件衣裳用力的擰乾。深秋清晨的水已然帶了幾分冬日的寒洌,凍得她的手指都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
她抬起通紅的手指隨意的看了看,覺得尚能堅持,遂彎下腰去繼續搓洗。
只是還沒有搓上兩下,便見半綠匆匆穿過廊子跑過來,一路上撞翻了好幾叢盛開著的花架。謝青芙不知她因何事驚慌失措,只是見她氣都還未喘過來便衝自己比劃著什麼,遂眉頭一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怎麼了……又有人來要債麼?”
謝青芙一面說一面將手裡的衣裳放回盆裡,頓了頓,將衣袖也慢慢的放下了。見她轉過身躊躇著便要往門外走,半綠用力搖搖頭跟在了她的身後,言語中掩不住的不安:“不是討債……”見謝青芙轉眸來看著她,半綠一咬牙,“不是討債的,是沈管家在門外。”
謝青芙的腳步一下子停在了原地,挽著袖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半綠於是又重複了一次:“小姐,門外是沈管家。”
謝青芙動了動手指,只覺得本來凍得刺痛的指尖失去了知覺,世界一片安靜。
她又試著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