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沈寂。”
“不必欺騙自己,你喜歡過的沈寂已經失去了一隻手臂,變成了殘廢。”
他仍舊加重語氣說著那個“過”字,接著將手上的白梅遞到她的面前,微嘲道:“你看,這枝白梅是我方才在地上撿來的。沒費什麼力氣,拿去罷。”
謝青芙的眼淚一下子就留下來了。她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滾燙的眼淚便順著被風吹得冰涼的臉頰滾落了下來,滴落在沈寂手裡的那枝白梅上。
“你不是沈寂,我要回去等沈寂。”
說罷伸手打落了沈寂手裡的那枝白梅,轉身便向著景陽橋那邊跑了回去。白梅掉落在地上,沈寂維持著單手握花的動作僵立良久,微微閉眼。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說錯,只是她不肯承認罷了。
然而腦海中反反覆覆回想著的全都是她說的那句“你不是沈寂”,手上被她眼淚濺到的地方還灼燙異常。從三年前醒來開始,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關在了一座雪山上,所有人的嘲笑,輕視,同情,可憐,已經將他牢牢的鎖住了。她和那些人沒有什麼不同,她憑什麼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
就憑著“我是謝青芙”那樣的理由,憑什麼自以為是的以為他就會按時來赴約,他是個被記憶和過去拋棄的人,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過去的自己,她憑什麼記得,又憑什麼隱瞞著他,不肯告訴他。
慢慢的彎腰撿起了那枝白梅,腦海裡想的事情越來越雜,手上也越握越緊,直到花枝發出“咔嚓”一聲輕響,沈寂忽然就放開了手。折斷的花枝輕飄飄落在地上。
他先是慢慢的邁出了一步,接著便越走越快。空蕩蕩的袖子在冷風中受驚般劇烈拂動起來。腳下踏著的是髒兮兮的積雪,冰冷異常。
他來到了景陽橋,卻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腳步一頓,又向著自己方才躲過的地方走去,仍舊沒有找到她。
“你說那位姑娘啊。”仍舊是橋上的那對小情人,訝異的望著他渾身冷冽的模樣,“她一邊哭一邊就跑回來了,問她什麼也不回答。先是自己跑到樹下,又跑回這裡把她剛才弄丟的白梅花撿了起來,然後拐過牆角就不見啦。”
沈寂沉默著轉身便要繼續去找,卻聽那少女的情郎對他不屑道:“你怎麼能把自己的女人弄哭了,做不到就不要跟她約好,約好了就要如約前行。一個男人連這些都做不到,還說什麼男人?”
沈寂腳步一頓,卻並不反駁他口中所說“自己的女人”,只是沉默兩秒後道:“不是我把她弄哭的。”
沈寂想他即便什麼都不做,她也會哭出來。
她在他的面前哭過好幾次了,喝醉的那夜在院中,一起落下懸崖以後在山洞中,但她每一次哭泣都不是為了自己,全部都是為了他。
為了他和他的手臂。
☆、第25章 新綠·(一)
第二十五章
沈寂的生活單調而重複,若是平時的這個時候,他早已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去了。
但現在,他卻在景陽城的大街小巷中四處的遊蕩著。
一個時辰前謝青芙從他的眼前跑掉,他只猶豫了一下她便跑得不見蹤影了。現在他想要將她找回來,但來來回回的走了不知道多少趟,卻怎麼也找不到。
冬夜很冷,沈寂的斷臂處又開始隱隱作痛。事實上她說的沒錯,每次斷臂處痛起來的時候,他總是覺得難以忍受。並非因為他懼怕疼痛,只是那種痛並不侷限於斷臂處,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斷掉的那一截臂膀仍舊殘留著痛覺。儘管胳膊以下已經空空蕩蕩,但那種綿密的針扎般的感覺伴隨著他,或許會一生伴隨下去。
他不知道找了多久,最後又回到了景陽橋邊。方才還在景陽橋上相擁著的那對小情人已經不見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