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笙在心中這樣罵著自己,跟隨那白霧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看著自己在官場沉浮,觥籌交錯的時候,女子獨自一人在書房寫字,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賞花,獨自一人吃飯,獨自一人閱書,獨自一人彈琴,獨自一人入眠。
明明他都能陪著她的,但他卻選擇了把時間都花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最後浮現在謝笙面前的是他見到她的那一日。
他換著官服,帶著自己的畫作準備進宮,而她卻第一次攔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平靜的看著他道:“你做什麼樣的事,我總是支援你的。只有這件事不行,你不能去見宦妃娘娘。”
女子的舉動,在那時的自己看來只覺得莫名和突然。因為對那時的自己來說,能得到宦妃娘娘的賞識,便意味著能在皇上的面前排上號,意味著復興謝家指日可待,甚至意味著他可以功成名就,這對一個男子來說是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時刻。
是以他慢慢的將她放在記得手臂上的手移開了,而後溫聲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入宮,宮內的確是十分可怕,然而萬事都需要冒險。若能抓住這一次的機會,或許我便能達成所願了。”
女子低眸看著自己被移開的手:“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謝笙望著重演的一幕,恨不能立即衝上去,告訴自己不要去,告訴自己留下來,告訴自己聽夫子的話,但他張著嘴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當日的自己點了點頭,眸中全是自信的光:“只要能振興謝家,要我付出什麼都可以。”
謝笙腦內似有雷擊,他看著當年的自己說完這句話後便出了門,而女子則久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忽然衝進來一群穿著青布衣裳的御前侍衛,他們拿刀指著女子,要她就擒,而她只抬眼看了她們一眼,隨後很輕很輕地點了頭,唇間摩挲出了幾個沙啞的字。
“既然他已決定,要付出我這代價。”
白霧逐漸瀰漫,直到再看不清眼前事物。謝笙胸中劇痛,他死死的捂著胸口,慢慢的在原地蹲下,唇間好似已能出聲。最開始只是能吐出單字,到最後能呼喚她的名字,他一拳錘在冰涼的地上,而後幾乎是哭出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浮梓……浮梓……”
“哥,你醒醒!哥,不要睡了!”
……醒醒?
那麼他,果然是在夢中。若真的醒了,便又看不到她,他覺得自己寧願一遍遍重複著從前追悔莫及的畫面,也不想醒來以後傻子般的欺騙自己。
被皇上抓走的人,還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
他不願意去想。
耳邊聲音不斷響起,謝笙咬了牙不願甦醒,叫著他名字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沒辦法忽略的地步。有冰涼的東西覆在了他的額頭上,他驚慌失措的伸手想抓住夢裡的某樣東西,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世界重新變回一片黑暗。
“哥……哥,快醒醒!”
謝笙張開眼,滿目的蒼涼。謝簫正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見他醒來終於放鬆責怪道:“哥,你怎的跑去喝酒了?喝得人事不省,若不是好心的姑娘將你送回來,你教我到哪裡去找你回來?”
謝笙只是看著白色的帳頂,一言不發很久以後,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面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著。直到謝簫遲疑著揭去他額頭上的帕子,他才勾起唇角頹然一笑。
“……醒來了。”不等謝簫問他這話是何意,他便自顧自的坐了起來,“……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呢,距離上一次已經有半年了。”
“……上一次?”
謝笙看著訝異的謝簫,笑道:“上一次夢到夫子。”
眼前的男子大醉初醒,眼中的痛苦尚未好好的掩藏起來,就逼迫著自己露出笑容。那笑意並未深達眼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