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白雲悠悠,江面上波光粼粼。天與水相接的地方靜立著一間草廬,一陣風起,江面便壯闊起來,波浪洶湧得彷彿要將那脆弱的草廬吞噬下去,融為一體一般。
謝青芙鼻眼一酸,只覺難以壓抑的情感從心頭激盪開。視線可及處一片淒涼,哪裡像是住人的地方。她向著那草廬便跑了過去,慌慌張張如同學步的小兒。
只是仍舊在心中喚著那人的名字,沈寂。
她氣喘吁吁的推開草廬的門,一陣清風從門內迎面拂來,吹起了她的髮絲。院內的木芙蓉開得正好,層層疊疊的蒼白綴滿了枝頭,隨風入鼻淨是冷香。一人一身青衫,一側的袖子空蕩蕩的隨風拂動。他側對著她站在木芙蓉下,伸手去撫摸木芙蓉寬大的葉子,如同撫摸珍寶。
聽到院門重響,那人慢慢的轉過了臉來,清俊眉眼一如少年時候。
謝青芙的淚順著頰邊滑落,卻仍舊慢慢的彎起唇角來,對他笑了一笑。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沈寂。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將這句話說出來,那人已將撫摸葉子的手放下了下來,聲音平靜而清冷,望著她的方向開口道:“誰站在那裡?”
謝青芙彷彿沒聽懂他的話,怔了一怔。
他皺起眉心,重新冷道:“是劉二公子?你不是同我說好,明日前來?”
謝青芙這才發現,他人雖然是看著她的方向,一雙眼睛卻木然不動,彷彿上好的黑琉璃,一絲的溫度也無。他的眉眼粗看下清俊如初,細看去卻已染上了風霜,浸透了歲月帶來的悲愁。
方才帶路人的話迴盪在耳邊,謝青芙才明白,他說的“後來”是什麼意思。
難怪他從未回到景陽城,難怪他連一封信也沒有給她寫過……
抱在胸前的包裹靜靜的滑落在了地上,謝青芙在六月裡通身寒冷。她無聲的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身後浩渺江波奔流不息,遮掩了她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邁開腳步猛地奔向他,跌跌撞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望清他一張冷然的面容,她終於出聲低喚了聲沈寂,而後悲傷的哭了出來。
沈寂的臉在她的面前一下子變得煞白,他如同殘缺不堪的一尊石雕,連一寸的挪動也做不到。
“……謝青芙?”他連呼吸也不敢用力,聲音輕啞得像是怕吹散了一個夢。謝青芙淚流滿面,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察覺到他呼吸一滯,手指猛地顫了一下。
“沈寂,你怎麼瘦成了這樣啊?”她哭著問道。沈寂卻像是被她驚醒了一般,用力的將手往後一抽,向後退了一大步似是急欲逃跑。
“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的。”他啞聲重複著,低下頭去想要逃離她的目光。謝青芙卻用力的拽著他的手,她甚至聽到了骨節扭曲的聲音,也不想放手。
“沈寂,我都知道了。”她想往他的懷中靠,卻總被他一次一次的狠狠推開,她一面哭大聲道,“沒關係,沒關係的!你缺了一隻手仍舊是沈寂,你現在瞎了也仍舊是沈寂。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著,一直想同他相伴到老的那個沈寂!你抱抱我啊,我想你,我想抱抱你,沈寂。”
許是謝青芙一次又一次帶著哭聲的嘶喊將他的心喊軟了,許是謝青芙落在手背上的眼淚將他的手灼燙得失去了力氣。許久後,他終於放棄了掙扎,只聽得風吹芙蓉簌簌作響,間雜著兩個人帶著淚意的呼吸聲,一拂而過。
“你不該來的……”沈寂仍舊這樣低道,面色煞白,“我怎麼能再見你,我現在腦海中都是漫天的賬本。謝青芙……我連你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他搖了搖頭又道,“你走吧,你離開這裡。你可以同別人在一起了,我願意在潮州一直替謝家顧著生意……你同別人在一起,不用擔心……一切我都會替你打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