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紅藥說罷便直起了身子,對謝青芙淺然一笑。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雪,她這一笑正是活色生香,如含苞待放的芍藥花一剎怒放,襯得四周的白雪都生動了起來。
周巽見她二人耳語過後,謝紅藥笑得鮮妍如花,微怔道:“謝二小姐……”
謝紅藥低笑,眉眼彎彎道:“喚我紅藥就好。”
周巽仍舊怔著,直到小爐上的酒溫好了,謝紅藥提壺替他倒了一杯,他才反應過來,溫然一笑。
“多謝紅藥。”
謝青芙見兩個人竟是已經開始眉目傳情,自己坐在這裡也是尷尬,便抬手從點心碟子裡拈了塊糕點,小口小口吃完,這才起身道:“這裡冷得很,我去四處走走。”
周巽輕聲問道:“謝小姐可需要我派人……”
謝青芙卻是極快的打斷了他:“不必,我就在附近走走,不會走太遠。”
周巽略一沉吟,道:“也好……但謝小姐務必記住,東南方的樹林不可去。那附近有深不見底的懸崖,去年有個丫鬟不聽勸告跑了過去,落下懸崖,等到十日後周府的人發現她,她已經被凍成了一具僵骨。”
謝青芙心中記掛著沈寂,只匆匆的點了頭,隨後便站起身來,走了幾十步遠,走到個無人的角落,在湖面上搜尋起沈寂的身影來。
但茫茫白雪晃得人眼睛都花了,湖面上的家僕又多,有的也學主子鑿了個洞垂釣起來,有的則是三三兩兩相攜閒逛。謝青芙微微眯起眼睛,在那些人裡竟是一時找不出沈寂的身影來。
她覺得身上有些冷了,但卻顧不上去馬車裡尋件衣裳來穿,只顧著四處張望,直到背後忽然傳來雙腳踩在積雪上微微的咯吱聲。她轉過頭,只見沈寂就在她的身後,單手抱著個湯婆子,遞了過來。
“你……”
謝青芙怔怔望著他,卻見他那隻手又是凍得通紅,還有些微微溼潤。他望著她啟唇,聲音有些沙啞,但還是帶著些冷傲與孤寂:“在冰面上跑來跑去的,不冷嗎?拿去。”
謝青芙點了點頭匆忙接過湯婆子,又用力搖了搖頭:“我不冷。”頓了頓,看著他看不出情緒的臉,“你呢……不冷麼?”
沈寂像是明白她在說什麼,見她目光落在自己被衣袖遮好的斷臂處,他微微側了側身體,語氣裡忽然就帶上了微微嘲諷:“怎麼,怕我傷口痛?”
謝青芙說不出是,卻也說不出不是,只能抓緊手裡的湯婆子。湯婆子裡的熱水灌了大約有一會兒了,但卻仍舊是暖暖的,她抓著湯婆子,半天才張了張嘴,但不等她將話說出來,他便繼續道:“不必擔心,不痛。”
這句話裡卻又是一點嘲諷都不含了,謝青芙覺得自己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皺眉看著他,低聲道:“真的不痛嗎?你若痛,我那裡,帶了些藥……”
“痛又如何?”他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用她所熟悉的那種淡淡的目光看著她,“我的手臂已經斷了三年了,再痛,也已經習慣了。”
謝青芙心頭一震,卻見他第一次對她露出除去嫌惡與冰冷之外的神色,唇邊也慢慢地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來:“所以大小姐,你真的沒有必要暗地裡為我安排許多的事情。你的藥丸,你的木炭,你的關心我統統都不需要。”
他說完這句話後,本以為心中應當會滿是快意,但她在他說出這些話以後很快的紅了眼圈,讓他心中竟是狠狠的一沉,腦中也像是被什麼用力的勒了一下,疼痛之間有些碎片很快的一閃而過。
謝青芙望著他唇邊很快就消失掉的微笑,覺得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比他的冷眼相向還要讓她難受。她看著他空蕩蕩的灌滿冷風的袖子,並未斥責他說話無禮,而是退了一小步,然後將手裡的湯婆子按在了他的斷臂處,微微的溫暖讓他身體輕微一顫。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