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纖瘦,一管空蕩蕩的袖子隨風輕拂,只覺得心中一慌,匆忙將視線從他的袖子上移開了,想解釋卻說不出話來。
沈寂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目光又冷了幾分。他彎下腰撿起那隻木桶,也不管謝青芙還倒在地上,繞過她就往院門口走去。
他冰涼的聲音裡帶著微嘲:“因為可憐,你能暗地裡幫我做很多事情,但你卻不能幫我活著。我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差別,把你的同情和可憐收起來。”
說罷邁步走出院門,謝青芙從地上爬起來追出去,只見他踏過一地的桂花,慢步穿過花園。她跟在他身後,卻見他依舊沒有走向後院,而是徑直的向前院走去了。
其實她明白的,這個人到底有多倔強。所以才不敢明目張膽的幫他,只吩咐了半綠偷偷的給他送皂角米分,為了他的腳不泡在冰冷的水裡,給他送了塊能壓衣裳的石頭。
後院的水井……則是因為怕他介意被人看見斷臂,所以才吩咐半綠下令。但他卻倔強到了根本不要她幫助的地步,她只是要靠近都會被他遠遠的推開。
謝青芙站在花園口等了許久,沈寂才又提著水出現。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緩慢,因為缺了一隻手難以保持身體的平衡,他提水本來就比尋常人要費力氣,此刻更是顯得十分疲憊。
他提著水與她擦肩而過後,她默默地又跟了上去。她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那桶水倒進水缸裡,然後放下水桶來。
“還不走?”
謝青芙一怔,她並未想到,她還會跟他說話。
沈寂道:“老爺讓你與我保持距離,你都忘了?”
這句話若是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謝青芙大約會覺得心驚,但從他嘴裡不帶什麼情緒輕飄飄的說出來,她只覺得那種難受的感覺又開始在心裡劇烈翻湧起來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吶吶道:“你是從丫鬟那裡聽說的嗎?她們說的話,你都不要相信,也不要放在心上……”
“是假的?”
沈寂卻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謝青芙聽他問的雲淡風輕,黑眸也冷冷的看向她,只覺得心中一震,本想脫口而出的謊話也哽在了喉嚨口。
“……是真的。”
說完以後,她微微的低下了頭,只覺得心中升起劇烈的無力感。袖子還未乾透,溼噠噠的黏在胳膊上,她用另一隻手去摸了摸,抬起頭來,面前出現一隻有著紅色勒痕的手,手上拿著一張乾淨的手帕。
沈寂用十分平淡的語氣說道:“把手擦乾,然後不要再來了。”
謝青芙的目光卻未落在手帕上,而是怔怔的看著那隻手。賠禮宴那夜她見過他的手,只是那時光芒微弱,她只能看清他的手被冷水凍得發紅,上面還有著裂口。此刻,在百日天光下,傷好後的傷疤,微微發紅的指節,還有方才提水勒出的紅痕,全都無所遁形的出現在她面前,讓她不由得便心中一酸。
“怎麼,嫌棄?”
聽他平淡問出這句話,她連忙伸出手去,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冰涼得讓她一顫,剛拿到手的手帕也落在了地上,她有些失態的想去撿那手帕,但他卻比她先將那手帕撿起來,放回懷中。
“嫌棄也無可厚非,我是怎麼清洗手帕的,你是知道的。”說罷頓了頓,繼而云淡風輕道:“以後若無事,真的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