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的話,而後鬆開了他,往後退了一步,恢復了往日溫和的模樣,耐心地目送他們走。
崔成澤和章決一路無話地進了電梯,下了樓,他們重刷了房卡,來到十一樓的甲板陽臺海景套房。
房間有一百多平,很大的落地窗和甲板陽臺,夕陽透過被海風吹得飄起來的紗窗簾,照在上了清漆的木地板上。
崔成澤叫了兩份晚餐來房間,章決幾乎一口都沒動,蜷著腿坐在沙發上,一直坐到凌晨。
午夜時分,套房的客廳只留了一盞很暗的落地燈,陽臺的門開著。
他們聽見了很多客人沒聽見的直升機機翼扇動的聲音,看見火光,消音槍的悶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切歸於平靜後,崔成澤猶豫了幾分鐘,開啟了燈,或許燈光太亮,章決動了動,用手捂住了臉。
那雙手很白,細長,青色的血管沿著手背向上蔓延,像一幅色調冰冷的,畫面壓抑的寫生。
郵輪又重新調轉了航向,如一柄新鑄的利斧,劈開翻滾著泡沫與波浪的深藍色海面,迎著泛白的東方天空,一往無前地向北美行進。
第三十四章
是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東九區時間凌晨三點,一位乘坐郵輪休假的泰獨立國記者在甲板上,冒著風險偷錄了亞聯盟軍人凌晨登入郵輪、逮捕陳泊橋的影片,上傳至網路,引起軒然大波。
而這艘從南澳港口出發,繞行經泰獨立國,前往北美的萬噸級豪華郵輪,在接下來的十二天中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為了安撫人心,郵輪公司釋出了道歉宣告,由郵輪總裁親自對郵輪進行廣播道歉,承諾船隻將繼續航行至北美,不會返航,也承諾而上岸後將有具體的賠償措施出臺。
處於風暴中心的客人們經過兩三天的慌亂期,又在船上跨了一個熱鬧的年。
跨年的這一天夜裡,章決和崔成澤待在套房沒下去。
零點交接時分,公共甲板上的讀秒聲衝過套房陽臺的玻璃門,直直傳入他們的耳朵,人群如狂歡一般,從十數到一,新年開始的那一秒,郵輪在船頂放了煙花。
煙花炸開的嘭嘭響聲,落地窗外地板和欄杆上反射的焰火彩光,預示一年的結束,與下一年的開始。
崔成澤和章決在同一間套房共度了將近兩週。
客廳的電視二十四小時開著,大多數時間都調在新聞臺不換,崔成澤懷疑章決房裡的電視機也是相同,因為他經過章決房間時,也曽隔著門聽見和客廳電視同樣的聲音。
章決不抽菸不喝酒,每天早晨六點左右起床,上樓游泳。
他吃完早餐回來,開啟套房的門的時間幾乎都是八點整,準時到令在部隊裡待了不少年數的崔成澤都覺得他對自己太苛刻。
章決話很少,語速微微有些慢,雖然表面看人有些冷淡,但相處一段時間後,便很容易能察覺出章決只是內向,不是傲慢。
到了飯點,章決有時會和崔成澤一塊兒下樓找家餐廳吃飯,有時叫餐,其餘時間幾乎都待在房裡或客廳,捧著手持電腦,不知在看什麼。
章決和外界聯絡很少,但若接到電話,不會避開崔成澤。
他每天都和一個人名叫“嘉熙”的人通電話,在嘉熙的逼問下,像寫流水賬日記一樣訴說每一日的行程,少數時候會笑一笑,不過沒有提過陳泊橋。
根據崔成澤的判斷,章決接的電話中有兩三個,來自他的父母。
看章決接電話的模樣,崔成澤覺得他的父母好似發了很大的脾氣。
章決會耐心聽很久,然後盤腿坐在沙發上,很無奈地低聲說些像“我也沒有想到”、“我再想想辦法”之類的話。
說實話,崔成澤覺得雖然章決聽上去誠懇,其實有點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