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他的一切行動都只是衝動;過去值得稱讚的行動是衝動,現在從賊賣國也是一種衝動。」
這一論斷實在是非常中肯的。這正如本文第二節中所說:「那時的汪,實不愧是一位慷
慨悲歌的革命志士,足令天下之人肅然起敬。……可是,千萬不可忽略了此中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他的意氣用事和感情衝動。」又說:「所以他為忠為奸,為善為惡,但憑一念之間;而
這個『一念之間』是連他自己也不能預知不能把握的。」兩相對看,真是若合符節,其為「沖
動」者一也。
最妙的莫過於二十八年四月份青年黨的「國論週刊」,評論汪的為人,有一段文字如下:
「汪是一個十足道地的中國舊式文人,中國舊式文人有下列的一些毛病:一、常有一種
捉摸不定的情感,歌哭無端,憂喜無常,儘管大家一團高興,他可以忽然的不勝其飄零淪落
之感;二、舊式文人照例有一種誇大狂,儘管所見的尋常而又尋常,但總自詡為有什麼獨得
之秘,因此目無餘子,可以把別人特別縮小,而把自己特別放大;因此小不如意,即往往不
勝其悻悻之態。三、舊式文人是最不宜干政治的,卻又最喜歡政治,因為中國過去的政治根
本是浪漫的,這最合文人的脾胃;四、中國文學向例是不講邏輯的,因此中國舊式文人便只
有感想、有慷慨、有衝動,然而絕不長于思考;其感覺相當敏銳,因而經不起任何刺激。」
看這段文字,輕描淡寫,舉重若輕,可是即把汪精衛挖苦到骨子裡去,相信讀者看了亦
必點頭稱是,因為它實在說得太貼切了。
同時間,另有一個日本人吉岡文六者所寫批評汪的文章中,他以蚯蚓喻汪,說他是一條
沒有骨頭的肉蟲。略謂:
「蔣先生令人一見,便有強者威嚴之感;胡漢民令人感到嚴肅,嚴肅到令人不能呼吸;
汪精衛的性格是柔軟的,他的聲音像貓兒一樣嬌嫩,他寫的字正像女人手筆;和汪同流的朋
黨,從陳公博……到已死的唐有壬、曾仲鳴,都是極柔和而女性化的男子。」
可見這位叫吉岡文六的日本人,對於我國的一些政壇人物都極為熟悉,而且也很善於觀
察。他所描述的汪,其實也很有見地,只是未免謔而近虐了。
如果說,一個人所寫的字,真能代表其個性的話,那麼汪的字就的確有些女性化了。據
我看,汪的字是撫趙的,但與董其昌則更為接近,貌似而柔弱過之。趙、董二人的字本以柔
媚見稱,無怪汪特別喜歡學步了。
再照「國論週刊」所云:「汪是一個十足道地的中國舊式文人」,則汪的文筆和口才實在
稱雙絕。只可惜他既會寫又會說,可就是「不講邏輯」,「只有感想、有慷慨、有衝動,然而
絕不長于思考。」汪不但善文辭,更是一個出色的演說家;在國民黨要人中,論起演講,誰
也沒有他那樣動人,即使是沒有什麼內容的講詞,說來也娓娓動聽。原因就在他說話有感情。
記得民國二十七年五月間,在長沙聽他演說,講題依稀是「教亡圖存之意義」,他措詞適切,
聲調抑揚,態度激昂,說到激動之處,他自己目閃淚光,有些聽眾當場被感動的哭出聲來。
心想國家有這等了不起的人才,能與委員蔣公合作,領導抗戰,中國還怕什麼!因此更加對
他崇拜的不得了。誰料才不過半年多的光景,他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