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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六歲的魯元卻是獨對紅燭,呆呆出了會神,嘆了口氣,自己慢慢疊起那紅蓋頭來。
與兩處氛圍截然不同,章臺殿中,胡亥罕見得發了雷霆之怒,自蕭何而下,朝臣跪了一溜。
“今日太子大婚,你們一個個昏了頭!怕不是以為自己今夜做新郎!”胡亥極少如此疾言厲色,他焦躁地繞著大殿疾行,怒道:“關中物價到了糧食一石萬金,騾馬一匹百金的程度!百姓易子而食,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七年戰亂,各郡縣戶口十不存一。罷兵歸家,不出一旬,打架殺人的案子就報上來百多起!你們一個個忙什麼?咹?忙著為朕的新宮殿選樣式是不是?忙著拉幫結派叫朕遷都洛陽是不是?”
這段時日以來,內憂外困,胡亥本就頂著巨大的壓力,心急如焚。
而今日朝政上的兩樁事,便成了導火索。
一則乃是蕭何上奏,請修新宮室。
一則卻是部分山東大臣聯名,勸胡亥遷都洛陽。
兩樁事,其實是一回事兒。
咸陽被項羽擄掠燒燬後,這七年來,大致仍是毀壞後的模樣。連年征戰中,朝廷也無力去修葺宮殿。是以太子泩的大婚,也是在臨時修築的簡陋宮室中——說是宮室,其實也就是打扮好看點的平房。
於是大臣中分為兩派,如蕭何,便主張重建咸陽城;如叔孫通,便主張遷都洛陽。
胡亥“啪”得把一份奏摺摔到跪地的蕭何面前,道:“看看,你的好同鄉做的好事!”
“臣惶恐。”蕭何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開啟那封奏章,卻見上奏的乃是故齊田橫自殺一事。
胡亥冷笑道:“朕光復大秦,召見各地諸侯豪強入咸陽,其中就有田橫。當初劉邦派酈生聯合田橫,田橫應允;朕令韓信發兵,使田橫起疑,殺酈生,叛劉邦。這田橫帶著五百死士逃到島上去,以聞朕召見而來,誰知道來的路上有人特意告訴他劉邦做了國丈,他恐怕被秋後算賬,還連累齊地黔首,便自己抹了脖子。訊息傳回島上,那五百壯士竟都跟著他一起赴死了。”
“你們說,這五百零一條好漢的性命,是記在朕頭上,記在劉邦頭上,還是記在你們這群尸位素餐之輩腦袋上呢?”
幾百雙眼睛盯著,竟然給那劉邦傳了訊息出去。
蕭何頓首,顫聲又道:“臣惶恐。”
殿中唯有李斯因為年事已高,還坐著。
可是皇帝如此震怒,他也坐不安穩了,斜簽著身子像是隨時要站起來。
當下,也只有李斯有資格能勸上一勸,又不至引火上身。
其實皇帝今日的火氣從何而來,李斯很清楚。
李斯撫著白鬍須,開口道:“陛下息怒。越是急事兒,越要平心靜氣來處理。越是重大的事情,越是要仔細謹慎地來對待。都城一事,雖然重要,卻並不著急。眼下最要緊的,臺殿中燭火直亮到次日凌晨。
李斯撐不住睡著了兩次。
天明散會,叔孫通留下擬文稿,捏著墨筆發呆,被胡亥察覺了。
“你想什麼呢?”
叔孫通慌亂道:“沒、沒什麼……”
“說!”
“小臣怕陛下不悅……”
“朕恕你無罪。”胡亥舒展著筋骨,壓在心頭的事情,雖然還未全部解決,至少已經有了頭緒,心情比之昨夜卻是明快多了。
叔孫通抖了抖,硬著頭皮道:“小臣心裡想著,如今太子殿下都大婚了……”他吞了一半,直接道:“陛下,小臣那小姨當真美姿容,您真的不……?”
“滾滾滾!”胡亥笑罵道:“上次你跟朕提起來,都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了,你小姨都沒嫁出去?”
叔孫通捱了罵反而不害怕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