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寒酸。
一張大床,一張舊桌子,幾張紅漆凳子。
僅此而已。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斜靠在床上,雙目緊閉。
面色蒼白憔悴,瘦骨嶙峋,一副不久於人世的衰相。
朱元璋看了一陣辛酸。
老人正是他的第一謀士,有著一統江山之稱的劉伯溫。
才倆月沒見,劉伯溫竟然病成了這副模樣。
與當初意氣風發的誠意伯比,簡直判若兩個人。
聽到有人進屋,劉伯溫緩緩睜開渾濁的眼睛。
一眼便看到身著便服的朱元璋。
以及身後的太子朱標。
劉伯溫心情一陣激動,掙扎著想翻身下床,卻感到渾身乏力。
根本沒辦法下床,卻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朱元璋趕緊上前,按住掙扎著要下床的劉伯溫:
“伯溫,你身子病的厲害,就不要下床行禮,朕特意來看你。”
“咱們君臣之間,就免了這些俗套。”
“你要趕緊把病養好,咱老朱缺不了你這個‘子良’啊!”
說著轉身對身後的太子朱標道:
“太子,回頭讓太醫院安排最好的太醫,過來給誠意伯看病。”
“一定要把誠意伯看好了,不然咱砍了他們的頭!”
朱標答應一聲。
“咳咳咳!”
劉伯溫掙扎著坐起來一些,等到咳嗽平息,這才說道:
“謝陛下厚愛!”
“微臣年老體衰,疾病纏身,恐怕天數已盡,豈敢勞陛下費心。”
“陛下能來臣府看望老臣,臣已經感激不盡。”
“璉兒,還不給皇上泡茶去。”
聞言,劉璉手忙腳亂的要去泡茶,卻被朱元璋給攔住了。
“不用麻煩,我和太子過來看看就走。”
朱元璋隨便找了張凳子,移到床邊坐下。
“伯溫,你都病成這樣,就別操心了。”
“咱今天來,一是看你身體可好些了,二是請誠意伯幫咱看一份奏摺。”
“幫咱參詳參詳。”
說著,朱元璋從袖子裡掏出太子謄抄的奏摺。
奏摺的內容正是詔獄偷聽林澈的講課內容。
劉伯溫顫抖著雙手接過奏摺,一眼便看出奏摺出自太子之手,感嘆道:
“太子日理萬機,居然還能體貼民間疾苦,出此治國之良策,實在是不容易啊!”
接著往下看。
當看到‘徹底根治土地兼併,需土地改革和稅制改革’,劉伯溫連連點頭。
土地改革?
稅制改革?
似乎抓住了劉伯溫的興趣點。
這位病入膏肓的大明第一謀士,眼神‘騰’的一亮,精神為之一振,咳嗽也止住了。
順著文章繼續往下看。
“保留官員士紳的公田,實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攤丁入畝?
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越往下看,劉伯溫原本渾濁的眼眸中,竟隱隱精光浮現。
看到後來,這位誠意伯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身子忍不住顫抖。
朱元璋急忙伸手在劉伯溫的後背,順了順。
劉伯溫喘了口粗氣。
“謝…謝陛下!”
一口氣將太子謄抄的奏摺讀完。
半響。
劉伯溫方才緩緩收回視線。
“這…陛下,這篇奏摺,當真出自太子之手?”
劉伯溫猛然抬頭看著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