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六月三十日,濮水這一戰泰山軍大勝。
當田俊率領突騎攻陷空虛的任城國大營時,其沖天火焰,讓距此只有四里的任城國兵們看得分明。
黑夜中,那紅透半邊天的焰火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他們即便在這裡擊敗圍殺上來的黃巾賊,他們也要被困死在這裡。沒有補給,沒有澹水,沒有援兵只能等死。
所以車陣還是那個車陣,但卻再不能給這些任城國兵帶來一絲安全。一開始的潰退是最北面的,那裡本就沒有泰山軍的圍兵,他們在跑了數十步後依然沒有遇到追兵,這讓本還留在車陣內的任城國兵再沒了顧忌,皆往北奪路而逃。
戰場上的交戰鼓還在繼續,但任城國兵已經沒有了抵抗,生路就在北面,誰會甘心留在這裡等死。
但可惜,隨著他們望北而逃,泰山軍也緊接著調整了軍陣,開始呈半圓形將漢兵往北面濮水趕。
漢兵們也有機警的,知道北面是濮水,再往北走,一定會被趕到濮水裡去,所以在向北跑沒多久,他們就開始向兩邊斜奔。
但這些人都死了,死在了遊弋的泰山軍哨騎的刀下。他們的死,清楚的告訴這些北奔的漢兵,往北可以,走其他地方,就是死。
如此,便是再不甘心,這些潰兵們也只能往北走。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濮水,任城國兵有些是在泗水邊長大,會游泳,看到前面濮水堵路,沒有任何猶豫就將身上的重物全部拋棄,之後一個勐子就紮在了濮水,如游魚一樣在水裡穿梭。
但會游泳的幸運兒終究是少數,他們任城國兵到底是步卒而不是水師。所以大多數人就蝟集在濮水南岸,豔羨著看著那些幸運兒。
趕上來的泰山軍也沒有對游水的漢兵射箭什麼的,箭失畢竟是可以回收的,往水裡射,還是過分浪費了,不值得為這些人費箭失。
而且就算這些人游過去了就會活下來嗎?不知道濮水北岸有一個叫丁盛的,從來不在戰場上接收漢兵嘛?他們會“英勇”的死在北岸的。
泰山軍舉著火把,將這些漢兵圍了起來。火光下,漢兵的臉上驚恐,絕望,他們祈求著這些泰山賊的饒恕。
典韋這時候冷冽地走來了,甲衣滿是鮮血,但卻沒看到呂虔的首級,很明顯,呂虔跑掉了。
這也是典韋憤怒的原因,還是人太多了,尤其是漢兵大潰退後,最前的呂虔反而帶著伴當從西南的空隙處殺了出去。典韋追了半天,最後只找到了呂虔的鎧甲和鐵矛,餘者一無所獲。
典韋的憤怒需要宣洩,而物件就是這些漢兵。他要將這些人全部趕下濮水,為死去的趙寵和徐翕報仇。
所以他揮動軍旗,命全軍繼續向前,將漢兵趕下濮水。軍令如山,沒人有意見,泰山軍士伍排著整齊的軍列,手持戈矛,開始擠壓漢兵。
漢兵絕望了,哭聲四起,最後的擠著前,前面的已經半截腿在了水裡。
恰在這時,一騎從西面奔來,正是于禁。
于禁在“典”字大旗下找到了典韋,一下馬就勸:
“阿韋,不能再向前了,逼降這些漢兵,逼降他們,給他們一條活路。”
典韋冷峻的問:
“給他們活路?誰給我們?我手下的兩名曲將,趙寵、徐翕死的時候,有誰給過活路。我現在放了這些漢兵,對得住誰?是對得住你,還是對得住我?還是對得住死去的趙寵、徐翕。你來告訴我?”
于禁沉默了,果然是因為這樣,他知道典韋不是嗜殺之人,而現在這樣肯定是死傷慘重,但奈何,他也沒料到一戰,典韋的兩個曲將都戰死了。
但于禁還是回道:
“迫降這批漢兵,對得住渠魁,對得住黃天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