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採買上好的羊羔。這不是單純滿足口腹之慾,而是公族子弟家鐘鳴鼎食的體面。不說猩猩之唇,旄象之尾吧,現在條件艱苦了些,搞不來這些就算了。但一天一頓羔羊肉不過分吧,他李瓚為漢庭鞠躬盡瘁幾十年,臨了就不能吃頓羔羊肉了?
所以李瓚很自然就將轉運食材的縣吏喊過來罵了一頓,斥責他辦事不用心。
這縣吏像是有苦衷的,面有難色,但到底還是沒和李瓚說,只是應下了。
李瓚也看出了縣吏又苦衷,但這人也不想想,有苦衷怎麼了,自己為蛾賊的事情宵衣旰食,正是要滋補的時候,這時候怎麼能斷了肉。到時候自己這些人餓倒了,沒人主持守城事務,讓黃巾賊入了城,吃虧的還不是百姓?
李瓚把這事安排好就讓縣吏退下了,這段時間他確實為了協調城防焦悴了不少,這會還是頭疼呢。
而這個時候王楷通名進來了。
王楷在兗州有賢名,與八廚之一的張邈又相交甚密,所以很得李瓚信重,基本上只要通名就能隨意進出李瓚的幕府。
王楷進來後,臉色不好,李瓚正奇怪,就見這王楷將頭上進賢冠脫下放在了地上,然後斂衣對著李瓚重重一拜,嘴上就諫道:
“府君坐困章縣,賊圍數重,城內人心離亂,正應外示節儉,以示上下一體,共度時艱。奈何以一羊之肥瘠,斥則縣吏。豈不是授人以柄,讓外間以為府君只顧享受呢?”
李瓚完全沒料到王楷一進來就給他一個大驚喜,這話聽得他滿身不舒服。什麼叫坐困章縣?不是他李瓚守章縣,拒敵門外嗎?他這是國相守國門,膽烈無雙。怎麼到了這王楷嘴裡就成了坐困章縣?以前沒覺得這王楷這麼不會說話啊。
還有什麼叫外示節儉?他李瓚吃個羊肉怎麼了?他可是公族子弟,天生的肉食者,不吃肉怎麼叫肉食者?而且說句不好聽的,章縣可丟,他公族子弟的局面和威儀不能丟。
不過王楷說的一點,他確實要多注意就是授人以柄,讓外間以為他李瓚是個貪圖享樂的人,那就有損清名了。
所以最後李瓚故作赧然,忙道歉,然後才將這事揭過去了。
王楷來就是說這個事,現在見幕主知錯能改,他也就盡到了諫上的責任了。是以,再彙報了些城防的情況,王楷就退下了。
李瓚看著王楷嘆了口氣,端起桉几上的蜜水給自己斟了一碗,喝下去才覺得舒暢些,但看了這陶罐裡的蜜水,他又嘆了口氣,喊來女婢,讓她端走這蜜水。不就是上下一心嗎?這還不容易。
女婢正要端走蜜水,最後又被李瓚喊住了,其人道:
“我就再喝一碗,你再端走。”
泰山軍是四月二十日圍城,到現在已經三日了,除了一開始試探性的進攻過,城外的泰山軍就沒有進攻過。
但章縣城內的文武們都知道泰山軍的打算,就是想圍點打援。因為昨日,這些賊寇已經在城下耀武揚威的將北面富城開來的援軍的旗幟全擺在了城下。
看來富城兵也完了,誰還能再救他們?
城內愁雲慘澹的過去了兩日,四月二十二日這一天,王楷再一次去縣署找李瓚,這一次是關於城內軍丁計程車氣問題。
他還沒進縣寺,就看到在縣寺一角,本該主持縣中事務的章縣縣丞正和幾個羊倌談話。那縣寺外的空地上,滿滿當當的羊、雞,他甚至還見到了鵪鶉,要知道,城內可沒這種東西。看那章縣丞的架勢明顯在清點著要供給署寺的食材,供應給誰那還用說嗎?
王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堂堂的百里侯的首席官左,甚至要來操持一介庖廚的事情,食個肉就這麼重要嗎?非得三百石的縣丞來操辦?
還有國相不已經答應了嗎,要外示以儉,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