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運口錢的,布帛的,這濟水上的船是越來越多了。
就張衝現在看到的漕船,就已經有五十多艘。其中一半是樂安郡的,剩下的都是他們濟南國的。
樂安郡是他們東邊的郡國,離敖倉更遠,所以更早出發。
他們那二十艘組成了一個船隊,也是標準的十六槳帆船。他們從臨濟出發,載著粟豆,漆麻、魚鹽和去年整個樂安郡的口錢,一路逆著濟水搖櫓而來。
濟南國的漕船也一樣,運的都差不多。只不過他們歷城有鐵官,產生鐵,所以運的鐵就多些。
張衝他們這條船,就專運稻米,二百石的稻米用稻草綁成了兩百個擔子,碼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倉裡。
那些榜夫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糧食,有幾個睡覺都在那傻笑。
因為夢裡啥都有!
這會,同船的孫遜也在僕隸的攙扶下,上了甲板。
他在下面有個獨立的艙室,上了船後,就和他那年輕的僕隸呆在裡面不出來。
醬菜麥飯和水酒,都是張衝給他送過去的。
真玩得花。
他上來後,先和張丙男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走到張衝跟前,拍了拍自己的腰,感慨:
“果然是老了,不比以前,今個上船後就一直不得力,看來下次漕役,就讓老張來帶。”
老張,是他亭的求盜,他那個張不是大桑裡張,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張,也算張衝的叔公。
張衝有眼色的遞來一個馬紮子,邊扶著孫亭長坐下,邊開玩笑:
“亭長,恁這是老當益壯呀,忠成侯,決勝南土壯志心;亭長,千里轉輸補供給,也不輸忠成侯呀。再說,漕運這麼重要的事,還是得亭長恁來,俺叔公怕是差了些。”
忠成侯者,伏波將軍馬援也。
張衝一襲話說得孫遜的山羊鬍子一顫一顫。真沒發現狗子家這個小二,說話這麼伶俐乖覺,是個好苗子。
他擺了擺手,半是炫耀半是提點地對張衝說:
“石崽子伶俐,叔今個就教一教恁點人事。
何謂人事?就是除了國事就是人事。
咱們千里轉輸累不累,苦不苦,但它有人事。
俺不抱著孫子,離開老妻,車舟勞頓的,一方面是士君任事,這另一方面,就為了這。
等後面,恁就看著,也別吱聲,看看恁叔咋做的人事。”
說完,就眯著眼,不說話,任那僕隸揉著肩。
而張沖和小爹面面相覷,弄不明白,索性站在孫遜身後,看沿路風景,千帆競渡,百舸爭流。
此時船隊已經駛離了濟南國,進到了平原郡。
他們下一站要到的祝阿就是濟南國、平原郡以及兗州的泰山郡的三郡交界,也是歷城的南大門。
自古守齊必守歷,守歷城就必要先守祝阿。
因為此地東臨濟水,西阻泰山,正處在山水襟喉之所,軍事價值極為重要。
所以當年光武派大將耿弇討割據青州的張步時,張步就派其黨費邑屯軍歷下,又分兵屯祝阿,就是看中祝阿的軍事價值。
但奈何耿將軍太猛,自旦攻城,未中而拔。但不管怎麼說,祝阿仍舊屬於兵家必爭之地。
但就在離祝阿還有十里水路的時候。張衝發現,船隊都陸續開始停了下來,此起彼伏的艄公在那吆喝著號子。
就連張衝本船的艄公也開始撐篙,另有人已經放下了石錨。
就在張衝疑惑時,他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此時從河道邊的蘆葦,陂塘,總之是任何你沒注意到的地方,這時候都駛出了一艘艘扁舟。
他們三兩個一組,各自找到對應的目標,就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