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輕翻,一噠一噠的走了。
望著大鬍子遠去,張衝內心無奈。
“抱歉,我雖然敬重你,但讓我加入太平道,日後去作那官軍口中的‘蛾賊’,我還做不到。
我畢竟只是個普通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又何必?
哎,可惜了大鬍子,你這樣的好漢了。
只祝願你的理想和事業,如月之恆,如日之升。”
張衝還在想,突然一個咳聲響起。
黢黑的老農張狗子,帶著點結巴,吞著聲,對在場大夥說:
“今個,事已經是這樣的了,張鐵戶他們家想來是不會放過俺們的。
但又如何,只要俺們二十來個結成棍,怕他咋。
俺們手裡剩下的地,傳到俺們手裡,就也要傳下去。不然咋下去見祖宗。
所以,別說是他,皇帝來了,想要咱的地,也玩命。
讓他來,就跟他幹。孬!”
一直沒吱聲的度滿,這回插了一句。
“叔,俺覺得張老頭不會跟俺們明著來,今個俺就看出來,他不想得罪太平道。
咱雖不是太平道,但在外人看來,俺們是。
直接動俺們,他還不敢。但怕後面有陰招。”
當時場上就有人喊了:
“來嘛,孬熊!”
“是,不怕他。”
“俺們也弄刀弄槍,就和他整。”
看見大家士氣很高,張狗子沒說啥,點了點頭。又說:
“黑子他爹,跟俺從小長大,現在他這樣了,就俺來照料。
你們也早點回去,甭管後面咋,日子俺們照樣過。”
說完,又對度滿:
“滿娃,你也早點回去,陪著你娘,也怪不容易的。
這狗球的世道。好人,他命不長。”
大家互相又扯了幾句,就漸漸散了。
這會,馬樁旁,只剩下張狗子,他大兒子張重,二兒子張衝,兩個弟弟,張二男和張丙男。
張衝早就發現了,他們張家的男丁,個個都是悶葫蘆。
他哥張重就是個本分農民,只知道幹活,阿爹叫幹啥就幹啥,是個做事的,這一路,任是一句話沒講過。
他那二叔,是在山裡呆久了,只知道說“中”,誰讓他幹事,他就是“中”。惜字如金。
至於小爹,叫張丙男,也是個憨厚的。之前一直在外面浪蕩,這幾年世道艱難,也就回來了。
回來後,見家裡也沒啥田,就在山裡搭了個地窩,和他二哥作伴。
所以,他們張家就只有張狗子一人,算能拿個主意。
而且,張衝看出來了,這次鬧事,背後一定是他爹組織的。
這二十多人裡面,他們家就佔了四口丁,剛講話的時候,大夥也樂意聽他講的。
這讓張衝很意外,沒想到自家阿爹在鄉里也是個人物。
“石崽子,恁覺得這太平道咋樣?真給咱窮苦人做主?
你今個說的幾句話,俺覺得都不孬,你有主意,給你幾個叔兄講講。大夥心明顯惴著哩。”
聽阿爹問起,張衝也沉吟了下:
“阿爹,俺其實也弄不懂人的心思。
但俺聽個厲害的人說:‘論跡略心,人皆可測,略跡論心,世無堯舜。’
就是如果俺們只看別人做的,不看他咋想的,這事就簡單了。
因為好的咱就受著,壞了咱就罵,就簡便。
但如果,看他做的,還要看他咋想的,那這事就難辦了。
人心陰私,一深想,那這世上恐怕就沒好人了。
所以,當時俺聽了這道理,覺得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