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安逸的生活,他們如何願意捨棄
但不走也不行。趙王一系的下場,他們都多有耳聞,家裡原先如豬狗一般的徒隸後面竟然搖身一變做了主,還登堂入戶,霸佔了他們的田土。
知道這些後,這些常山諸王族就對自家的徒隸們不大信任了。而那些徒隸們眼見著時局越來越亂,眼神也越來越不馴。
所以,在北面來人發公憑要帶著他們傾家北上的時候,他們聚齊族人後,一番商議,終究是北上了。
因為他們知道,就是遷移到北面,也不會虧了他們,到時候還是有田有塢有僕隸。畢竟誰讓他們是王族呢
就這樣,常山諸劉姓一同北上,於六月十五日趕到渡口,等待北面的舟船來將他們帶過河。
……
“翁主,今天就只有一塊餅了。”
此時,在劉姓諸王的營地的最邊緣,一牛車上,一個汙著臉的女婢正對同樣汙臉的女郎說著這話。
那翁主不是別人,正是劉惠的妹妹,劉茜。
自兄長叛逃後,真定王一系的僅剩田土也被收回。後來劉茜就帶著僅剩的一老僕和貼身女婢投靠到了姑母家。
看著女婢遞來的餅子,劉茜有點傷心,她掰開一半又遞給了婢女。
即便婢女如何都說用過了,但劉茜還是依舊堅持要分一半餅給婢女。
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們的情況,姑母那邊能分來一塊餅就已經是全部了,她不給婢女分,她就得捱餓。
在無棚頂的牛車上,劉茜小口小口的咀嚼著手中的半塊餅,而那邊婢女將手中的餅也撕開大半揣進懷裡,只拿一小塊咬著。
即便逃難,劉氏的主僕們皆保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家風。
很快,老僕回來了。
和一般人想得行將朽木的老者不同,這個老僕即便一臉風塵僕僕,但也遮擋不住他的彪悍和健碩。
老者名叫趙童,是真定王一系的家生將出身。那劉惠的滿身武藝就是他從小訓練的。
這一次逃亡北上,也正是有趙童的遮護,劉茜兩主婢才能無恙。不然即便這兩人故意汙面,還是免不得被隊伍中的俘浪人給騷擾的。
趙童回來,嘴上還有點油腥,見到劉茜在吃餅,他忙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裡面有數條烤魚。
趙童溫聲道:
“翁主,吃點烤魚吧,沒肉身子熬不住的。”
是的,吃過肉的人讓她再一直吃餅,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是遭不住的。
劉茜宛然一笑,先是道了聲謝,然後就將那包魚放在了藁草下,顯然是打算留作後面的口糧。
收拾完這些,劉茜再一次問了一事:
“趙叔,咱們留在老宅的暗記真的能讓兄長找到我們嗎”
趙童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道:
“嗯,只要咱們到了北面安頓下來,後面再讓人回老宅再送一封家書。郎君一定能找到我們的。”
劉茜滿懷憧憬,點了點頭。
看著自家翁主這神情,趙童內心只能哀嘆。
自家郎君自本年三月悍然襲殺劉暠之後,就出奔失蹤了。雖然他臨奔之前囑咐部曲回來要帶他們這些家眷入山,但到底是將事情想簡單了。
這些個部曲剛到真定王宅外,就被矢志復仇的常山王部曲們給捕拿了。混亂中,他劉童只能帶著劉茜和一個婢女逃了出去。甚至,郎君的小妻都不曾帶走。
後來他和翁主二人一路躲避到了郭家,在一外宅停頓。後面得知常山諸大姓一同北上,趙童也擔心翁主的安危,也就混入其中了。
至於翁主所說的,想再和郎君團聚,怕是難了。這兵荒馬亂的世道,可能一輩子就見不得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