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到的三教而後誅之。
這種充滿個人自省味道的天人觀念,與儒學的經典完美的適配。似乎作為天子只要自省得當,就連災異也能杜絕。
而順著邏輯來說,當天的示警已經出現時,那作為飽讀聖賢書的大臣們是不是就有道義和使命去勸諫皇帝去做符合儒家價值觀的事情
所以,從一開始,天人感應就成了大臣們規訓皇權的手段。
在有漢一朝,災異總是與政治活動而聯絡著,那些臣子的諫諷,那些為了政治鬥爭而羅織的罪名,都不絕於書。
但這一手段在到了東漢後卻發生了逆轉,似乎災異警示的物件已經不是皇帝本人了,而是作為輔政的三公。
每每有災異出現,當席的三公就要引咎辭職,而發展到了後期就更是極端了,幾乎能達到月旬而三公皆易。
這種頻繁更換輔政大臣的手段極大的破壞了政治的穩定性,幾乎很難有連續性的政策能在朝廷那邊透過。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漢庭在絕大時候是處在失能的狀態的。
而現在,當一場連綿的旱災襲來時,那些講經的前漢家公卿們,似乎打算再次恢復這一“優良”的政治傳統。
他們將矛頭齊齊指向了正在鄴城主持工作的度滿,認為其人作為大太的首席門下,就相當於漢家的三公。
而在這如今這般大的災異下,其人竟然還不引咎辭職,這才是災害一直得不到解決的最根本原因。
在京都學術圈裡發生的指責,很快也傳到了鄴京那邊。
度滿在激奮和無奈中,真的向張衝請表離開首席的位置。
這不是度滿這人有多麼信奉天人感應這套道理,而是因為他想到明白這些流言的可怕之處。
這流言的可惡之處並不是說度滿不理會就行的。
如果度滿棄之不問,很快這條流言就會對他的個人道德形成致命打擊。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鏈條:
老天都這麼示警了,發出這麼強的災異,你度滿都不願意引咎辭職,可見你這人是多麼眷戀權位。
而一個能將天下生民生死都棄之不顧,還不捨得離開權位的宰輔,又有何道德能作為大太的宰輔呢
而如果就這樣做了,那他所服務的大太,又是怎麼一個政權
可以說,這套政治中傷,哪裡是指向他度滿呢而是分明指向大太,在攻擊大太的執政合法性。
而且這些人還相當聰明,你大太不是講黃天嗎你們泰山軍不是總說要實現黃天之世嗎
而現在這些災異,就是黃天給人間帶來的示警。
也正是這一套假借黃天的名義,這套流言才能在泰山軍當中形成一定的影響。
有些人可能並不太信這一條,但他們也覺得,如果度滿去職能解災異,那去一去也是無妨的。
大不了,等沒用後,再官復原職就好了。
要命的是,這種想法在軍中不在少數,他們認為只要有消弭災情的方法,即便再荒唐,試一試也是沒影響的。
而如果試都不願意試,那是不是你度滿真的就是道德有問題呢
畢竟如果是他們,只要能換生民性命,他們別說去個位了,就是舍掉一條命又如何
而這不就是他們泰山軍一直以來就這麼做的嘛
度滿能說什麼他什麼也說不了,因為他知道軍中真的就不乏這樣的人,這個時候的泰山軍是純粹的,純粹到不近人情。
但也正是這份純粹,才容易被人利用。
很快,度滿的請辭表就送到了行營,張衝看到後大怒,直接給度滿寫了一句話: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
張衝用這句話來表達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