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義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機會給你了可要抓住,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心善的。”
盧循閉上了眼睛,不說話。
馬元義也不急,就這麼看著。
半晌,盧循終於冒出一句:
“你們想知道什麼?”
馬元義問:
“你叫什麼,怎麼入城的,又是怎麼潛伏的,和誰接頭的,怎麼燒的鹿臺。總之,你知道什麼,我都有興趣知道。”
盧循已經不做掙扎,將這事前前後後都交待了。
他叫盧循,是北中郎將盧植的家奴,也是其中軍扈將。他入廣宗是要刺殺太平道的精神領袖張角。
盧循在很早前就在廣宗了。或言之,當時太平道攻打下廣宗的時候,他盧循就被盧植差遣來輔佐廣宗長守城的。
城破後,盧循準備隨守將一起殉城,但跳入護城河後卻未死,被人撈了上來。之後,盧循就一邊撫慰原廣宗諸殉城縣吏的遺孀,一邊積極和外面的漢軍取得聯絡。
很快漢軍攻勢席捲到了廣宗,盧循和盧植取得了聯絡,約好內應外和。
先前盧循靠著武勇,投募到了嚴政麾下,做了隊將,管五十人。盧循又將原先散在城內的漢軍精勇集合起來,一起入了黃巾軍,各自加起來也有百十號人手,奪一門也是能奪了。
但奪門計劃因為意外加入戰場的青州黃巾而取消了。此戰,漢軍大潰,盧植率軍潰到了鉅鹿,盧循也和漢軍失去了聯絡。
就在盧循絕望準備趁機出城的時候,漢軍時來運轉,竟然在鉅鹿取得了大勝。之後,河北黃巾龜縮廣宗,漢軍那邊也重新聯絡上了他,讓他潛伏廣宗,乘機刺殺張角。
為了方便盧循拉攏黃巾將領,盧植還給盧循送上了十幾封空白告身。千石以下,任盧循填,填了就生效。
就這樣,盧循開始了在城內的潛伏和招安。
他找上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的渠帥嚴政。
嚴政是太平道的老人了,年三十多,器宇軒昂,面白長髯,頗有狡智。在和漢軍的幾次大戰中,嚴政都有所功,爾後一路遷升到一路小帥,這會負責把守廣宗的東門。
雖然東門距離漢軍攻擊方向較遠,但這已經是盧循能接觸到的最合適的黃巾軍將領了。
實際上,盧循找嚴政是非常危險的。
因為嚴政矯捷機警,軍中號為能者,是小帥中第一梯隊的。原先廣平大戰,河北黃巾本是打算以嚴政代替楊鳳鎮守廣平要地的。
但還沒等嚴政去,廣平便已經被盧植大軍攻破,時人嘗嘆息:
“如嚴政在,廣平必不失。”
有此,可見嚴政之善戰,在軍中頗有盛名。而且,當時盧循找到嚴政的時候,其人正勢頭正盛,如何會倒戈?
但事實上,盧循賭對了,嚴政真的被他策反了,代價就是一檄鄴城尉的告身。不過嚴政也很狡詐,他並沒有實際參與盧循的事,而是對他的行動睜一隻閉一隻的默許。
不阻止,不出首,也不參與。但一旦漢軍成功破城,這該有的功勞還是屬於他嚴政的。
這就是典型的黔首的狡猾,兩頭都吃,兩頭都想要。但孰不知,預設了也是參與了。
嚴政之所以能被策反,也不僅僅是因為那一封告身,而是他不自安。作為軍中上層,他知道河北太平道腐化的程度,也知道漢軍的強大。
和下面的人瘋狂信仰太平道,要建立地上道國,開黃天之世的熱情不同。嚴政對太平道說的一句話都信,他本就迷茫未來前途,而盧循的出現正恰時候,他終於可以在黃巾軍這條船下沉前,先跳船走人了。
這就是為何仗義每多底層的屠狗輩,反而失節的多是上層,只因後者距離權力太近,也更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