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識趣地閉了嘴,只是在她退出顯德殿的時候,內裡似乎有刀劍劈過木具的聲音,她向裡回望,人說伴君如伴虎,儲君的心意就已經夠她琢磨的了。
得不到手的總是最好的,之前太子對四妹的惦記她看在眼中,然而現在卻提都不願意提一下,連她這個枕邊人也猜不透,這前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叫東宮有了這樣的變化。
……
太子同永寧縣主定了婚事,而原本被皇帝十分賞識的長樂郡主病重,一時間長安城中無不議論紛紛,有人說是永寧縣主仗勢搶親,也有人傳是蘇氏小時聰慧,長成後卻是輕佻狐媚,惹了聖人不喜,她自己身輕福薄,更受不住這樣的福氣,因此才在這個時候病了。
東宮婚事如此引人注目,謠言甚囂塵上,反倒將英國公悄悄將自己義妹送入內宮做女官的事情給比了下去——英國公府的正經姑奶奶早都出嫁許多年了,英國公就算是尋了一位義妹送到宮中,也不值一提。
蘇笙最初幾日被拘在千秋殿中喝了幾日補藥,聽不見外面的人怎麼議論,然而等到內侍監派了一頂軟轎深夜將她接走之後,蘇笙才知道在外面的傳聞中,自己已然是病入膏肓、臥床不起了。
這位原該躺在千秋殿床榻上靜養的女子現下卻出現在皇帝居住的太極殿中烹茶焚香,還平白有了一段過往身世,內侍們似乎全都患上了失憶症,皆是恭恭敬敬稱她一聲蘇司衣,不該多問的話一句也沒有。
聖上坐在御案前批閱奏摺,往常立在一側侍墨聽宣的內侍監已經不知所蹤,其餘的近侍也像是瞧不見一般,都在殿角杵著,書房中只餘了蘇笙一個人伺候。
她不是侍茶的才人,也不管伺候筆墨的事情,偏偏就剩了蘇笙一個在殿內,她想想也知道這些人的用意,皇帝捨不得使喚她,蘇笙也不願同他說話,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倒也相安無事。
聖上的奏摺批到一半,隨手拾起案上茶碗,才發現已經是空了的,他望向那個瞧著香爐發愣的女子,她看這太極殿的一切都新鮮得很,唯獨對他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茶。”
簡潔的吩咐在寂靜的大殿顯得格外清晰,蘇笙從放空的狀態中回神,舀了一杯煮好的茶湯,放涼片刻才遞到聖上的手邊。
皇帝飲了一口,面不改色地繼續批閱奏摺,蘇笙見他沒了吩咐,正要重新回到爐邊守著,卻被人攥住了手掌。
“誰許你在茶湯里加鹽與胡椒的?”
那茶湯甫一入喉,聖上險些嗆咳出來,他知道這姑娘現下或許有些不大高興,便忍了下來,誰知她還要看不懂人眼色一般回到原處去,聖上也就點明瞭她的促狹小氣。
“現下長安城中流行的就是這種煮法,是您喝不慣。”蘇笙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人的懷裡,她低頭道,“您叫我一個病入膏肓的女子來侍奉,奴婢味覺失常,難免調味中沒了分寸。”
煮茶中放些調料原是常態,但像她這樣大劑量的,恐怕滿宮裡也沒有幾個。
“你自稱奴婢做什麼?”御書房是天子理政之處,在這種嚴肅之地,聖上懷中擁了穿著女官衣服的美人低聲細語,也品出些昏君的樂趣,不覺莞爾:“司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你在朕心裡是什麼,難道還要人說嗎?”
“原來朕是想著叫你在茂郎府上住一段時日,但又想著到溫府中去瞧你不便,因此委屈卿卿先來太極殿紅袖添香。”
聖上怕她是為了從郡主到女官之事介意,“朕叫茂郎對外只說你是老英國公撿來撫養的孤女,一直養在道觀裡面,不必更名改姓,等過些時日,朕便叫三省合議,立你為後。”
“那些臣子或許有些執拗,不過也不妨事,”聖上親暱地捏了一下她的面頰,“朕又不會選了別人入宮,等再久一些,他們也是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