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是尋常的事情,英宗德妃因著生養了東宮,她的後事才被重視了幾分,主持派了一部分的比丘尼守在她的靈前誦經,超度她早日進入西方極樂世界。
太子現在身邊有無數雙眼睛,只怕忙得連口茶也喝不上,蘇笙並不擔心會舊事重演。她已經許久沒有過上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沒有人跟著她,不必被奴婢拘束著,就像是一隻被豢養久了的鸚鵡,她竟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晨風裹挾著雨絲拂過在蘇笙的面容,她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偶爾才會駐足聽那不知道是什麼方向傳來的誦經聲。
上天賦予了她美貌,又將她丟進蘇氏這樣的泥潭裡,像是貨物一樣被人送來送去的,只不過情況要好一點,她渾身綴滿珠玉,只有貴人才能擁有評判挑選的資格。
英宗皇帝在世時她只是個小姑娘,英宗對這樣的女子沒有特殊的嗜好,只是覺得蘇貴妃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想必她家出來的姑娘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收了也就收了。
太子得隴望蜀,若非意外,她現在也不能保有清白之身,聖上雖然對她也生出了份外的男女之情,但尚算得上發乎情,止乎禮,連著被人拒絕了幾次,他也沒有生氣發火,在她見識過的君主之中,算得上是個好脾氣的人。
蘇笙在這一團迷霧中向北眺望,她記得聖上所住的北堂屋簷比別的地方都要高上許多,然而迷霧遮眼,極目遠眺也見不到霧外的景象。
君心難測,她雖然多面了幾次聖,但要說這樣就能瞭解一個君王,未免也太膚淺了一些。
溫舟瑤說她這樣的姑娘叫君王為她舍了天下也不覺得可惜,她倒是不以為然,有了江山,難道還怕沒有美人嗎?神州大地孕育了萬千生靈,也出現過許多姿容上佳的少女,她現在所能得到的垂愛,就像這山間的朝霧,稍縱即逝。
“你在這裡想什麼?”
身後傳來的音如泉水錚淙,流聲悅耳,卻把她嚇了一跳,稍稍後退了兩步,木屐都踩得不穩。
那個嚇到她的罪魁禍首就在她的身側,任憑蘇笙將手搭在上面借力站穩,她猶豫了一下,剛要彎膝見禮,手卻被人反攥住了。
“您怎麼在這裡……嚇唬我?”蘇笙有些訝然,彷彿是見到了什麼妖怪,“我以為,您現在該在北堂的。”
過了那個晚上,聖上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聖人天子,他見到蘇笙這一副遇見了鬼的神情,亦不免失笑:“怎麼,朕不能在這裡麼?”
他很少有過這樣煩憂的時候,便想著出來走一走,誰想到瞧見了她。
她撐著一把傘走在甬道里,晨風吹起她的裙衫披帛,像是從山中走出的山鬼精靈,撐著一把油紙傘,又踏回障霧中去。
那份空靈的美麗叫人想走近些探一探,但又捨不得叫這精靈發現後驚慌逃竄。皇帝在她身上是諸般滋味都嚐遍了的,面上倒還不顯現什麼,他平日裡與臣工言談並不多話,遇見她之後縱有千言,亦無法開口:“可是迷路了?”
“承蒙陛下關懷,我只是聽佛經入了神,並且不記得來時的路。”蘇笙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您的,陛下願意到何處都成。”
她想問一問那捲美人圖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卻又張不開。
萬一聖上並沒有刻意叫溫舟瑤知道的心思,那她張口一說,皇帝豈能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她?
“你這樣小的年紀,也會喜歡禪理嗎?”聖上頗感意外,據下面的人說來,蘇笙家中並沒有十分篤信佛教之人,除卻給英宗祈福,也不曾見英宗貴妃禮佛。
“不是喜歡,是今晨起得太早了,人還有些發睏,站在這裡聽上一會兒,人就走不動路了。”因為大聖皇后信佛,因此聖上與英宗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英宗貴妃為了博寵,也研習不少佛教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