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有起身之意,“蘇娘子,你在想什麼?”
蘇笙的手抓在被子上,儘量放緩自己的呼吸,“我在想夜已經這樣深了,陛下若是不理政事,也該往娘娘們的寢殿安歇了。”
“娘娘?蘇娘子是內侍監麼,管得竟然這樣寬。”聖上不由失笑道:“朕若是有嬪妃子嗣,還會將你許給三郎嗎?”
大聖皇后晚年對這些皇室宗親十分忌憚,哪怕是她的兒女孫子,危及到她的權力時照樣說殺就殺,在皇后的眼中,這些流有她血脈的年輕男女不是她生命的傳承,而是具有威脅的政敵仇人,他當年是太子,性情剛直,又逢上了這樁倒黴的風流事,被母親盯的最緊。
當時與還是太子的聖上定親的劉氏就是因為和英宗的妃妾兒女私下抱怨了幾句,便被那個宮人悉數報給了大聖皇后,而後這些女子全部被賜死,他的孺人也是禍從口出,不是被鴆死,就是餓斃在宮中。
英宗還好一些,他性子綿軟和善,從不違逆大聖皇后的心意,即便是母親殺了幾位他寵愛的孺人和兒女也不敢上書爭辯,因此後來大聖皇后廢了今上,轉而立這個更為順從的兒子做了太子。
母親接二連三地殺了他所有的正妃侍妾,又從自己族中遴選出新的女子送來,皇帝彼時哪裡還有心思再納江氏的女兒到自己身邊做母親的眼線,然而他自己都是性命難保,只是以要效仿祖父文皇帝出家避世為藉口,婉拒了大聖皇后為他再續一門親的美意,只是在英宗繼位之後收了弟弟的兒子作為養子,等到年歲漸長,過慣了這種清心寡慾的囚.禁生活,對無上權力的渴望要比對後宮這些美人的興趣大得多。
“我……”
蘇笙對皇帝的行蹤並不知曉,但聖上也沒有到那種七老八十的歲數,他這年紀正是春秋鼎盛、與嬪妃廣育後嗣的好時候,人都是有私心的,要是他願意再生一個,皇位自然沒有太子的份兒了。
聖上望著她,“朕從太極殿出來散心也是有一陣了,現下也該去弘文館瞧瞧了。”
他想起來席間與太子說起新羅的國書,“英宗貴妃不許你在三郎身邊旁聽政事嗎?”
蘇笙答了一聲是,“姑母說我還小,不懂什麼是國家大事,萬一在貴人面前說錯了話,罪過可就大了。”
英宗貴妃說的確實很有道理,這還沒說起國事呢,她就已經在聖上面前犯過不少的錯了,多做多錯,若再插手國政,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
但聖上大概有些不喜歡她的姑母,語含譏諷:“她入宮時候的年紀也不大,英宗在位的那幾年朕記得她可沒少為蘇家要官,就是現在也惦記著你那幾個兄弟,忙著將人往東宮送,朝廷官位乃國家公器,這就不算是干預朝政了嗎?”
他的祖母溫皇后是出自內心地不願過問國事,反而是文皇帝總要與她說起朝中之事,而母親與弟弟的皇后秦氏則十分熱衷於參與朝政,但她們能真的對前朝產生影響也與皇帝的支援脫不開關係,“蘇氏到底教給你什麼了,照料不好你的身子,也不許你關心國事?”
皇帝會知道蘇家的子弟入東宮當值肯定就是太子向皇帝稟明過的,聖上對著東宮或許還不會怎麼苛責,但蘇氏屢屢要官,這樣的非分要求皇帝卻是記在心上的,蘇笙囁嚅道:“大聖皇后不許皇親宗族妄言政事,違者必誅之。姑母不敢妄自揣測上意,所以才謹慎一些。”
大聖皇后也是自己干政,卻不許自己的親族議論半分,若論起來英宗貴妃與大聖皇后半斤對八兩,皇帝也沒什麼資格來笑人的。
她和蘇家以及太子畢竟是同在一條船上的人,縱然她不情願兄弟藉著自己封官,然而真當皇帝要出手懲戒的時候她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蘇笙重新跪在了榻上,“既然如今知道您的心意,臣女也敢說上一二,若要我來看,蘇氏根基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