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男子的作派,“虧他還是朝廷命官,便是這樣一點哭啼尋死的婦人本事,死了倒也沒什麼可惜,但念在他家人無辜受戮,等到朝廷下恩旨追封撫卹的時候,名單上也加擬秦氏一份。”
他原本對自己的臣子便沒什麼愧疚的心思,京中不知道有多少與廢太子有牽連的勳貴擎等著問斬,區區一個小官,哪裡值當天子過問,不過是怕鄭玉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同自己存了芥蒂方才徹查此事,既然人已經餵了魚,便不值當留心了。
“但若是秦縣尉尚存活於世……”蕭明稷並沒有去瞧內室深處,面上略有擔憂之色,可莫名就叫人覺得他心情極好:“不知阿耶可有聖諭示下?”
他清楚鄭玉磬是個薄情的女子,但是叫她知道這些事情,即便是看不見她面上那惺惺作態的眼淚與廉價的悲痛,也會叫人覺得快意非常。
她不是從一而終的忠貞之人嗎,怎麼她的郎君屍骨未寒的時候,就能放下芥蒂同聖上芙蓉帳暖?
鄭玉磬躲在暗色的綢幔後面,室內熱得聖上也只在寢衣之外披了一件道袍,為了不凍著她這個被聖上養在道觀的這個外室,紫宸殿的內侍和工部的匠人們著實是花了一番心思,然而當她窺見那人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後,卻覺得寒冷浸入骨髓。
她不是初入宮廷的天真女子,聖上佔過身子的女人不可能嫁人,即便那是她的夫君,聖上也不會允許他們團聚,但是隻要她肯順從,夫君默默忍受,皇帝為了自己的聖譽,頂多只是不喜歡她從前的夫君留在長安,還不會輕易殺一個無錯的新晉官員。
然而蕭明稷,卻不肯留最後一條生路給人。
他親口同她說過,“音音,你若是敢叫他碰你一下,有朝一日,我定會叫他骨肉為泥,丟去獸苑喂狼!”
“若有冒認朝廷官員者,笞五百杖,面上刺字,發落充軍。”
聖上從前除了會額外多看顧廢太子一些,對其餘幾個皇子是君臣之情多過父子天倫,沒有皇子敢拿聖上寵幸女人的事情來揶揄皇帝,他抬頭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你下去罷,暫且在道觀中住一晚,明日再過來回話。”
蕭明稷應了聲是,但在溧陽長公主起身之前,先一步恭聲稟告道:“兒臣尚有一事相求,或許是充容的忌日將近,這幾日常常入兒臣夢中,因此兒臣想請姑母在道觀設一次道場為充容祈福,願聖上恩准。”
聖上對內廷的事情不大上心,稍微思索了一會兒才記起生養了皇三子的何充容,她原本只是一個稍有些姿色的宮人,要不是去世後看在生養有功的份上贈了九嬪位份,活著也不過是仰人鼻息的小才人。
為母親盡一份孝心,這無可非議,聖上便也一併準了。
靜室裡的燭火明瞭又暗,等候在外面的萬福見自家的主子從內出來,連忙拿一件大氅給蕭明稷攏上。
“殿下剛奔波勞累了一路,哪能乍冷乍熱,萬一病了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