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不裝了,事情到了今日,什麼遮掩的必要都沒有了。宋喻生這人,軟硬不吃,她便攻心。
她問道:「宋喻生,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李昭喜了。」
「你若是想去查,我不信你查不到,我就是李昭喜。他們一便又一遍喊我的名字,在京都,只要是碰到熟人都會喊我是李昭喜,宋喻生,你我以前分明也是見過的,你認不出我來嗎?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起疑心呢,你為什麼不去查?是不敢還是什麼。」
宋喻生這樣機敏的人,不論說在什麼事情都有足夠的敏銳度,官場這樣魚龍混的地方,他也能混得如魚得水,別人說得話再晦澀難懂,可他一下子便能明白那句話底下究竟是什麼含義。若他對溫楚起了疑心,覺得她就是懷荷公主李昭喜,那麼不出幾日,他定能查明真相。
可一個這樣敏銳的人,偏偏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格外的遲鈍。
在所有見到溫楚都會喊上一聲李昭喜的時候,獨獨宋喻生視而不見。
除了故意的還能是什麼呢?
因為比起李昭喜來,他還是更喜歡她是溫楚。李昭喜的從前有很多人,可溫楚不是。
他想要她,只有他一個人。
溫楚覺得宋喻生十分可笑,笑得眼中都淌出了淚水,她道:「你是不是怕如果我變回了李昭喜,你就不能像是現在這樣囚我了啊。」
宋喻生原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提起這件事了,畢竟從前她的那些回憶實在也算不上好,可他沒想到她沒想到今日她竟然自己開口了,他扶在了她腰上的手將人攏得更緊,「別說這樣的話,楚娘。你是公主又如何,我不能囚你了嗎?我給過你真心的,你要了嗎?囚你是下下策,可這下下策,全是你自己的抉擇。」
溫楚想要同他攻心,結果又被他刺到,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如今這樣的朝局,皇太子都步履維艱,公主又如何。
可是他竟然去同她談真心,他怎麼敢!
溫楚這輩子最不信的,就是真心二字了。
溫楚想要推開他,卻不得,她抬聲質問,「宋喻生,你同我談論真心?」
回答溫楚的是一片死寂,宋喻生沒有說話。
溫楚坐在他的腿上,抬起頭來,似想要在黑暗之中,看清宋喻生的那雙眼睛,然後盯著他的眼睛質問。她的嗓音有些嘶啞,都帶了幾分聲嘶力竭的味道,「你竟同我這樣的人談論真心,誰要什麼狗屁真心啊!真心能救我嗎?我是母妃的親生孩子,可她為了皇兄,拋棄了我,她死了,還要讓我親眼看著她被人掏心挖肺。父皇說我是他最寵愛的幼女,可他也是眼睜睜看著我墮入泥犁,被人踐踏欺辱。皇兄是待我最好的兄長,可他也拋棄了我!」
她不恨他們,因為置她於水火之中的不是他們,是禮王。可是,她也做不到,做不到經歷了這些事情還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淚水已經爬滿了她的臉,她在哭,在嘶吼,若一隻受傷的小獸,不願讓任何人靠近。
她道:「我被人鎖在豬圈裡面,身上是爛了又爛的凍瘡,是永遠空著的肚子,還有永遠都站不起來的雙腿,只能如豬狗一樣爬行,我在裡面不人不鬼活了月餘,後被吊在午門,天下人也都知道有這樣一個不堪的公主!宋喻生,你看不見嗎?你那個時候肯定也看了啊!我問你,樁樁件件,他們哪個人沒有真心!每個人都同在我說真心,可是救我於水火的從來都是我自己,不是什麼真心!」
真心瞬息萬變,真心不堪一擊。
宋喻生這樣涼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