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到了現在,才教會了自己,應當往前看,應當別回頭。
過去的事情就該過去,她同他都別回頭,才是最好的結局。
從乾清宮回去坤寧宮的路不長,很快就能走到,夜晚的風終帶了幾分涼意,也不再如白日那般燥熱不堪,微風吹得人也清明瞭幾分。
小路的周圍似有聲響發出,溫楚想著自己的事情,也沒注意到。旁邊無甚人走過,只有宮燈和天上的月散發著微弱的光,照著她身前的路。
待到那響聲越來越清楚,溫楚才逐漸聽到,她瞬間抽回了神來。
她也不大擔心會出什麼事情來,畢竟這處是坤寧宮和乾清宮交接的路,誰敢在這裡鬧出什麼事來,也不至於蠢成這樣。只她好奇,是從哪裡來的聲響。
溫楚只能聽見細細簌簌的腳步聲,又碎又亂,她起了幾分警惕之心,往周遭看去。
只見另一條交匯的宮道似有人影在地上晃動。
溫楚視線隨著影子上移看去。
果真有人。
待看清了來者是誰之後,她驚了一跳。
她嚇了一跳非是同這人相識,她從未曾見過這人,更是遑論認識。
她驚訝之原因,是眼前這人,生得實在「可怖」。
全身上下皆是白色,眉毛頭髮甚至於說他的瞳仁,都同尋常人不大一樣,淺得駭人,再加之他穿著一身白衣,更顯古怪。那人看著年紀不大,一頭銀絲盡數披散下來,他還沒有溫楚高,生得雌雄莫辨,溫楚分不出他是男是女,那少年就是連腳上都未曾穿著鞋子,看著十分窘迫。
夜黑風高月,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出現這樣一人,若無形鬼魅,溫楚又怎能不怕。
溫楚極力叫自己鎮定下來,當初跟在溫老爹身邊,聽過趙大夫說過,這世上有這樣的病,叫白癜風,雖不常見,但也是有。
她想,或許眼前的人,非是什麼鬼魅魂靈,許就是那生了白癜風的患者呢。
況說,這人地上不是還有個影子嗎。
是人,不是鬼,有什麼可怕的呢。
眼看那人朝著自己走近,溫楚已經定下了心神,那人走近直接朝著溫楚跪下。
「姐姐,救救我!」
他開了口,可以聽出來是男子。
溫楚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又因這話提了起來。
她道:「等等等等!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人在這裡出現,實在可疑得嚇人,這是什麼地界?近坤寧宮之處,這人毫無所覺出現在此,又這樣莫名其妙跪到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
她再次升起了警惕之心來。
可她低頭,只見他渾身抖得厲害,也不敢去扯她的衣服,似是怕弄髒了她,只是一直說著求她的話,他似害怕有人來抓他,還時不時地轉頭看向了身後。
他見溫楚不為所動,開始撩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下面,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甚至還有鞭傷,這些傷痕在他那雪白的肌膚上面,看著更是瘮人可懼。他的話不似在作假,身上的痕跡無不在說,他此刻很危險,他被人虐待過。
他哭得不停,聲音都透露著他的害怕,他道:「姐姐,求你救救我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若是被抓回去,我真的會死的!」
小少年聲音悽厲,讓人心生不忍,又或許是「逃」這個字觸到了溫楚的心絃,她不再乾巴巴站著了,她彎下身來,想要拉起來地上跪著的人。
卻被少年不著痕跡地避開。
「姐姐,我很髒。」
他眼中淚珠閃爍,這副樣子,更是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