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了一下身上的大氅,低頭走向馬車,快步踏著腳凳,鑽進車裡。
隔著窗戶,她望著邵安微笑的面頰,頷首致意,而後放下車窗。
馬車悠悠前行,留下身後燈籠下那個灰色衣衫的男人。
李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她始終懸著的心,這才慢慢落下來。
***府內,小德子已經在院子裡等得有些時間了。
月下,他眼神飄忽又緊張,生怕被什麼人看到一樣。
直到瞧見李念從外面回來,這才趕緊迎上去。
他沒進屋,把一卷宣紙從袖口裡抽出來,兩手捧著遞出去:“***殿下,乾爹今日和聖上不知去了哪裡,奴才知道您著急用來救郡公,可是冒死抄下來的。”
他嗓子口有些幹,話裡帶著些許祈求:“您看完之後,務必燒了。奴才的字是乾爹教的,若是被他瞧見,一眼就會知道是奴才乾的。”
小德子的乾爹就是隨行在李世身旁的陳福。
也是現在整個宮內的最有權勢的大太監,掌管樞密之權。
所以這宣紙裡的內容,也是陳福留給自己的後路,本身是不可能被李念得到的。
小德子這次是冒了大危難,李念自然也不是那會虧待他的人。
“小德子,以後,***府就是你的退路。”
小德子聞言,眉眼之間的憂愁之色立馬散開,登時喜笑顏開,跪在地上叩謝。
之後,李念賞了小德子一些銀兩,在他臨走前又道:“同你乾爹說說,本宮這府里人手太少了,秋葉至今掃不乾淨,讓他安排些灑掃的丫頭來,要機靈點的那種。”
“哎!好嘞。”小德子拱手道謝,歡快著離開了。
佩蘭有些好奇:“您不是最討厭人多麼?”
是的,李念最討厭人多,尤其討厭那些人以天潢貴胄為藉口,把她像是個廢人一樣捧著伺候著。
以前不覺得有多難受,後面想起現代的記憶後,便覺得無法接受。
她看著小德子的背影,輕聲說:“他一個人來回這裡實在太顯眼了,人多一些,事情多一些,往來送信便有更多的藉口。他安全,我們也安全。”
女子干政本就是刀劍跳舞,她不利用後宮,伸手便是國政,其實相當危險。
就算她是***,這些事情也不能做得顯眼過頭,容易被人當成靶子。
李念也得給自己留生路。
她走回屋內,站在書桌後,將那一卷宣紙慢慢展開。
“太平五年之後……之後……”
她看著上面的那些名字和職位,一個一個往自己前世瞧過的所有小說漫畫電視劇裡對。
藝術源於生活,那些歷史劇雖然誇張誇大,但只要有人物原型,哪怕就只有那一個兩個人能被找出來,便是救人的希望。
李念的手指自上而下劃過,之後停在一個名字上。
“陳敬宗。”她指尖點了兩遍,“就他了。”
佩蘭微微蹙眉:“史官?”
李念點頭:“他這個人,監修國史本應公正客觀,但只要遇到和自己有過節之人便極力汙衊,甚至杜撰出很多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著眼在造謠上,為後世所鄙視。”
佩蘭乃是武將出身,對這些事情沒有感覺,聽李念這麼一說,只覺得此人道德敗壞,目露嫌棄。
“他自覺是出身寒門限制了他的發展,所以杜撰的故事大多都和世家後院有關係,非常不堪。但假的真不了,只要一查就知。”李念輕聲說,“把他寫的那些東西散出去,不用咱們出手,他自會因為壓力而倒戈。”
李念對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陳敬宗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