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六十年代末,生活艱難的可不僅有一身病痛的周老大,有六個孩子的陸家也沒好到哪裡去。
四個男娃兩個女娃,也是吃了上頓就愁下頓的人家。
周老大死了,周若魚徹底成了斷了線的風箏。
如今陸老四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地吊著,村裡人就開始嚼起周若魚的前程來,畢竟周若魚在這缺吃少喝的年代卻出落得越來越鮮嫩,水靈得幾乎掐得出水來。
這朵水靈靈的花兒被很多後生看好了,其中就有村長兒子顧長宏一個。
陸家小女兒陸小花對這個小嫂子也是十分不順眼,一直覺得四哥的離家皆是因為周若魚的存在。
於是在陸小花百般哄騙之下,顧長宏居然狗膽包天地在池塘邊想與周若魚生米煮成熟飯。
周若魚掙扎間落水淹死了,軀體由二十一世紀同樣淹死在自家浴缸內的職場白領所接管。
“啪!”又一記更響亮的耳光打斷周若魚的思緒。
接下來就是陸福祥的怒吼:
“媽了個巴子的,和你老子還扯謊!
那是你四嫂,你他媽和姓顧的那個狗東西串通整這出,今天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什麼四嫂,她是舊社會遺留的糟粕,是毒瘤!
我四哥要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怎麼能這麼多年不回家!你打吧,只要打不死,我就要到公社去告發你們!”
王桂珍也氣得不輕,厲聲打斷女兒:“小花,你說的什麼話,全村哪個不知道小魚是你四哥的媳婦,兩歲就到了咱家,你居然還要告你爹?”
“對,我就要大義滅親!你們這是犯罪!
現在早不是舊社會了,你們這是……這是暴力干涉婚姻自由,是犯罪!可以坐大牢的!”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你逃我打,陸小花又捱了打,嗷嗷大哭著,陸福祥痛罵著,王桂珍拉扯著,場面十分混亂。
“大伯!”
裡屋的門口傳來低低的一聲呼喚,嬌嬌軟軟的,卻聲如響雷一樣傳入陸福祥的耳朵裡。
一家三口僵在原地,表情尷尬地看向扶著門框的周若魚。
她有著一張光滑白嫩的鵝蛋臉,捲曲挺翹的睫毛低垂著,將她那雙明亮晶瑩的雙眸蓋住,臉頰因虛弱而微微紅,更如一枝初綻的花朵。
四十多歲的王桂珍反應不慢,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關心地問:“醒啦?難受吧,快回去躺躺,大娘一會兒給你熬點白粥喝。”
白粥,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次的好東西,陸小花一聽就又炸毛了:“媽,這麼多年她白吃白喝在我們家,我四哥明顯是不想要她了,難道還要養著嗎?”
一句話落地,昏黃的燈下,一室沉默。
“小魚,回屋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我和你大娘送你到老四部隊去,這親事誰也賴不得!”
抽了整整幾袋旱菸的陸福祥終於敲了敲菸袋鍋裡殘留的菸灰,在黑暗的角落裡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