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鄙夷地說:“畢竟是個女人,還能滿世界地跑銷售啊,要真有那麼大能耐,整個欒城可就裝不下她了。”
“她是車間主任?”
“是啊,”張廠長從腰間取出鑰匙,開啟辦公桌上的一個抽屜,翻了一張聘用證書來,“您看,這是聘用書。”
若她只是製衣廠的車間主任,那麼她並可與非法經營沾不上邊兒,更談不上是投機倒把。
事情轉變得過於突然,令眼鏡幹事有些手足無措:“……那這個廠房是陸秦川批的,他還是參與了這件事。”
“他若不把這個閒置廠房批給我們,我們怎麼能就近發展軍嫂發展製衣廠。長官,我們因為啥要送他錦旗,這才是根本啊。這樣愛民的好軍官,再給我們來一打吧!”
張廠長已經有些激動了,他站起身雙手抓著辦公室兩側,身子向前傾著,說話間的唾沫都要噴到眼鏡幹事的眼鏡上了。
眼鏡幹事與其餘一起來的幾位軍官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說:“你不要激動,我們只是瞭解情況。如果需要我們再找你要些材料。”
茶水微涼,來人走了許久後,李明才從另一個房間裡走出來。他把裝在盒子裡的欒城紡織廠的鋼印遞到張廠長眼前,低聲說:“還好先他們一步做了這個聘用書,否則就算是硬扣也能扣個投機倒把的罪名。”
外面數九寒天,張廠長卻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細密的汗珠:“這個周若魚可真不簡單啊,竟然預判得這麼精準。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李明,你可得抓住這尊菩薩,將來可了不得啊!”
從小姜給李明捎口信到張廠長連夜做出來錦旗和聘用書只不過幾個小時,每一個環節幾乎都實現了無縫銜接,一切都剛剛好。
長長撥出一口濁氣,李明早已經是汗浸溼了後背,他幾乎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說:“這尊姑奶奶,活菩薩,她不把我折磨致死就算我命大了。”
朱連長一大早就去了保衛處打探情況,回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
“好幾個問題,連夜談話的。”朱連長抹了把汗,“組織讓他主動坦白問題,他居然交待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這不就是犯了原則錯誤了嘛!”
朱連長拍了大腿,說完就蹲在地上抱著腦袋,他是沒見到陸秦川,要是見到了非踢他一頓不可。
周若魚心裡一驚,只覺得肚子一陣悶痛,她咬牙堅持著,心裡默默與孩子們交流:我的寶貝,再等等,再等等……
可生孩子哪能等呢?尤其她還是雙胞胎,原本大夫就已經再三叮囑過她,由於胎兒的特殊情況,預產期極有可能會提前。而就在大年初一,她真的提前發動了!
起初,那一陣陣襲來的疼痛還只是輕微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痛感愈發強烈且緊湊起來。
只見她那張原本紅潤的臉蛋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就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滿心焦急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一般,那些話語到了嘴邊又只能硬生生地嚥了回去。終於,她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朱大哥……快,送,送我去醫院……”
而此時早已被眼前這一幕嚇傻了的朱連長,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望著痛苦不堪的她手足無措。
直到聽到她的話,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驚慌失措之下,他張開雙臂胡亂揮舞著,扯著嗓子朝正在廚房裡忙著燒水的周淑芬大喊道:“老……老婆,她,她,她,這是不是要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