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嫻兒靠在他的肩膀上,耳朵裡像是塞了棉花。感覺他的聲音從好遠以外傳來。但是,她還是聽見了一些。半夢半醒中似乎看見一個宮妝麗人在燈下獨自啜泣……
但此時,她已經沒有力氣回答朱得宜的問話了。
朱得宜聽不見謝嫻兒的回答,鼻子酸起來,繼續說著。「嫻兒……嫻兒……其實,我一直想這麼叫你,」朱得宜自己都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每當顯哥兒跟我說娘親如何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的一顰一笑,也會想到我娘哭泣的模樣……我一直在想,若是我娘親像你一樣堅強些,厲害些,會討長輩的歡心些,或許不會那麼年紀輕輕就死了……嫻兒,你善良,有活力,比這春天裡的花兒還生機勃勃……你要堅持住,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謝嫻兒覺得朱得宜好像哭了,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
天已經全部暗下來,冷清的星光籠罩著大地。山風更大了,吹著懸吊在崖中間的兩個人不停地搖擺著,遠看就像兩件衣服掛在樹枝上隨風飄蕩。
一個護衛終於下到了他們所在的這棵松樹上,可人也不是那麼好救的。因為朱得宜的手掌和謝嫻兒的後背被箭連在了一起,分不開。而朱得宜所抓的樹枝已經不能再承受第三個人的重量。
護衛拿著一根用草搓成的繩子打了一個套,找準角度,甩過去套住了他們兩個的身子。繩子拉緊後說道,「大爺,小的喊一二三,您跟著小的一起使勁,跳上這根粗樹枝。」
待朱得宜帶著謝嫻兒跳上那根粗樹枝,離那個護衛近些了,護衛又用繩子把他們繫好,對上面一棵樹上的護衛喊道,「拉。」
就這樣,朱得宜抱著謝嫻兒終於上到了懸崖的頂上。謝嫻兒這時候已經沒有多少進氣了,朱得宜摟著軟軟的涼涼的身子,心如刀絞。但此時仍然不能把箭撥出來,否則,血會流得更多。
朱得宜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咱們上來了,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圓空大師。」
於是他們倆人共騎一匹馬,帶著幾個護衛向大覺寺跑去。
等謝嫻兒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她是趴著睡的,先印入她眼簾的是昏暗的燭光,燭光一跳一跳的,照得朱紅色鑲金邊的立櫃有些變了顏色。謝嫻兒暗道,難道自己又穿了?
腦袋又調整一下角度,便看到周嬤嬤、綠枝在一旁流著淚,太極哭得像淚貓一樣。再仔細看看周圍,是玉溪莊的東廂房,自己的臥房。
「嬤嬤,莫哭。」謝嫻兒輕聲道。
「姑娘醒了?」周嬤嬤哭道,「太好了,姑娘,你終於醒了,你要嚇死嬤嬤啊。」
綠枝也跟著哭著喊「二奶奶」。
太極一看謝嫻兒醒了,趕緊從桌子上跳上床,小腦袋爬在謝嫻兒的頸窩處哭得更大聲了。它覺得若不是自己貪玩,非得跟著熊大姐去林子裡,那麼找藥的事情它就能搞定,娘親就不會受傷了。
銀紅正好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見謝嫻兒醒了也是喜出望外。說道,「二奶奶醒了,阿彌陀佛。嬤嬤快別哭了,趕緊扶著奶奶把這碗藥喝了。」
謝嫻兒先還有些蒙,大腦片刻失憶後,懸崖邊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一支箭把她和朱得宜射在了一起,那麼長的時間裡,她的胸口緊緊貼在他的身上。為了防止她掉下去,他還必須把她緊緊抱住。
他跟她講了許多話,講了顯哥兒,還講了他娘,好像他還哭了……
這些都還在其次。在古代,男女講究授受不親。哪怕大夏朝的男女大防不算太嚴,但男女之間連私遞信物都不行,更何況他們曾經還那麼「緊密」。別人會怎麼說?馬家人會怎麼說?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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